那几年,我们挤在小小的廉租房里,白天你在家码字做饭,我去上课,晚上我们去福利院照顾孩子们。”
“也很幸福。”乐玺结蹭了蹭他的头,示意他看自己,用口型对他说。
及梁缘吸口气,笑,“傻!”他却摇头,彷佛在说:不傻,我是认真的。
“那你还想听吗?还有一部分梦境我没说。等我说了,你就会觉着你傻了。”
他点头。其实,剩下的他都知道了。
他们在一起的第十五个年头,他代笔的事被编辑发现,编辑愤愤于此事,本意是贬低作者从而帮助他,但对方却联合媒体先行反咬他一口。凑巧那时政府严打,他被全网黑,连编辑都无能为力,只能不停给他道歉。
现在想来,他都觉着那段时间很惨。不仅被人/r_ou_,出门被砸j-i蛋,还到处有记者蹲点拍摄,就等着他的道歉。他不道歉,最后还有人在他们家印上血手印恐吓家人。
算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吧,爸妈和袁袁都辞了工作,一家人逃去乡下生活。亏他当时还能苦中作乐,用读者这么激愤是因为喜欢他写的文字来安慰他。
后来,后来……想到这里,乐玺结眼神暗淡。
后来,他到底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自暴自弃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袁袁为了照顾他,检查出得了胃癌也一直隐瞒他。直到后来瞒不住了,已经是晚期了。
为了给他治病,他联系当初那编辑,又开始披马甲在网上写文。直到那时,他才发觉他对当初那件事有了严重的心理y-in影,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曝光就感到无比害怕,甚至会当即失去意识。那位编辑知道后,自觉十分愧疚,主动帮助他打一枪就换一炮,混迹各大原创小说网站。
当时做手术的钱眼见就要筹够了,袁袁却在手术的前一晚拿了钱,留信离开。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袁袁会这么做,每天都彷徨的在医院里等待。
袁袁走了,他找不到他。他那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按照信里的来做,替他照顾福利院的孩子们,努力过好每一天。那时,他最期望的事是哪天袁袁回来了,对他说:“西西,你做得这么好,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可是那样又如何呢?最后他爸妈也去世了,他一个人活在那个世界上,如无根浮萍,无依无靠,他到处找他,感觉走到哪里都有他的身影,可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最后,他也死了,孤孤单单的死在廉租房里,没人发现他。他的灵魂被困在小小的一间房里飘了七天七夜,直到白少熙前来,他才转世投胎为人。
他出生那几年,害怕他来到这个世界,袁袁在那个世界该怎么办?无比彷徨纠结,无数次想立刻了结生命回到原来的世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时他哪里知道,他前世最后十多年的爱恨彷徨,只是因为不想承认袁袁早已经离开他的事实而一直在蒙蔽自我?
在白少熙给他的记忆里,袁袁知道那次手术成功的可能x_ing很小,害怕他死了后他也没勇气活下去,才拿了钱留信离开。
因为不知道去往何方,他开始学着他以前的浪漫情怀,开始践行生于天地,在天地中死去的理念。
“我进了一片森林,迷迷糊糊的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倒在一个山洞中。你知道吗?梦里面,我死前看到了一片世外桃源,那里白墙黑瓦,有一座红色的楼阁耸立。西西,你信这个故事吗?”
白墙黑瓦,有一座红色的楼阁耸立。
“红楼状似八宝玲珑塔,白家规定,入红楼者,无愿脱世俗。吾名白少熙,皇者,于红楼修行三十载。”
想起这些久违的事情后,乐玺结居然又想起少年的鬼扯之论,“不过是因果轮回,缘分如此。”
见他走神,及梁缘面露担忧,“西西,你怎么了?”
乐玺结回神,浅浅一笑,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他攥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几个字:
我的梦,也是这样的。
写完这句话,他缓缓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现在,他知道了,前世,袁袁是想营造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假象让他相信。他也的确信了。那几年,他一直坚信袁袁还活着,还怨恨着他死了,袁袁都没有来看他一眼。
也许,这就是爱。尘埃落定后,再来回想,都是傻事,但这确实是爱。
一滴泪落下来,他睁开眼,笑着用口型对他说:“不傻,梦里面,我不傻。”
及梁缘热泪盈眶,笑着吻去他的泪,柔声道:“你的泪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ノ>▽<。)ノ
只管负责冒泡,不想说话的某人表示,我又病了
☆、第二十章
也许是因为他想起了往事,也许是因为把“梦”说开了,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
说是突飞猛进其实也不准确,因为他现在病得厉害,嗓子一发声就疼,完全不能说话,所以他这几天除了吃流食就是睡,反反复复四五天才养足精神,嗓子也好了一大半。
又过了几天,他不再夜间发低烧,医生对他进行身体检查,发现他脑后淤血已经散去,十分惊讶的询问他是不是已经想起过去了,他这才当众承认。
这把一家人乐得,乐莫棣回去后就给秘书打电话让他给全公司发红包,什么666、888、999,只要数字吉利,都行。他这一举动闹出来,外界都知道了:那个昏迷了五年的乐家小儿子醒了。
外界哗然之际,乐玺结开始复健。
复健的过程不算辛苦,甚至还可以说过得很快,让他感觉自己只不过是从轮椅上站起来,可以正常走路了,复健就快结束了。
那天结束复健,及梁缘推他回去时,他如是说了这个感想。
及梁缘哭笑不得,说他这是庸人自乐。要知道,他练习走路时可是摔了好多次,看得他心惊胆颤。
乐玺结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那是因为你每次都站在我前面,每次看见你站在我身前,我就想向你走过去。”
“那以后的路我和你一起走。”及梁缘动容,眼里笑意深沉。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走还想和别人走?”他挑眉反问。
“自然不会,只和你。不和你,又和谁?”及梁缘立即表态。
“这还差不多。”某人听了,相当满意。
“对了,回病房后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他好奇,抬头去看他。但及梁缘却摇头不告诉他,只说:“大惊喜。”
不止是惊喜,还是大惊喜?他偏头想了想,“和你之前打电话有关?”
“这么关注我?练习时还偷看我?”某人眉眼弯弯,一脸促狭。
“对,我眼里只有你。”他笑,坦然承认,“满心满眼都是你。”
“是不是写小说的都很会说情话?我得承认,你说的情话打动我了。”
“没有,我只是觉着你给了我一个惊喜,我得有所表示。”他一本正经的反驳。
两人一路说笑,快到病房时,及梁缘弯身问他:“现在紧不紧张?惊喜就在房间里。”
乐玺结摇头,面上平静,心里的好奇却恨不得让他飞起,直接推开病房门进去。见他一直盯着病房门,他失笑,“我推开就能看到了。”
门缓缓被推开,入眼所及处,驼色毛毯不染千尘,一切皆是平常,直到,他看见一只运动鞋,一条腿?呃?两条,一双腿?
他眨了眨眼,被这一直矗立不动的一双腿吓得心里一跳,眉毛都跳了几跳。好在他端得住,知道袁袁给他准备的是惊喜不是惊吓,才稳住心跳顺腿上移,把目光落在站着的青年身上。
青年二十多岁,短发利索,戴着一副黑框红边的s_ao气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香气,仿若他就是从书里来,要到书里去,他天生就是属于书的。
他暗自点头,深感这人还真是和以前那个花花心肠、经常异想天开的男生相差甚远。
“花子,好久不见。”他眉目含笑道。
“怎么?只认识花子,就不叫我了?”出声的是一个女人,白裙配红高跟鞋,烈焰红唇配大波浪卷,怎么看怎么都和以前没啥两样,都一样的强、豪、爷们儿。
乐玺结觉着,果然时光最是对女人温柔以待,你看这人,连说话语气都不曾改变。他又笑了一下,“班长,你也来了。”
班璋同班长的发音区别没多大,按班璋的话来说,这是托她名字的福,她上学期间一直都是班长,毕业工作了也都还是小组组长,从不屈人一等。
“本来我前几天就想来看你,但班长她拉着我,非要我等她一起来,这不就来晚了。”花子坐在沙发上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我拉着你,我只是觉着我一个女生来多尴尬啊。”班璋踢了他一脚,又对他俩揶揄,“而且,也不是我拉着你,是他非要给你俩准备结婚礼物,这能怪我?”
“结婚礼物?”乐玺结扬眉,转头看向及梁缘,似在问:你向他们要结婚礼物?及梁缘坐在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肩上,捏了捏他的耳垂,耸肩摇头:我没有。
嗯?乐玺结更加疑惑了,问他们:“你们知道我们结婚了?”
“废话,这能不知道吗?你们都结婚三年了,就等着你醒来给你们送结婚礼物呢。”班璋把包打开,在里面翻翻找找,“更何况,‘华夏对外交流大使’评选,他的案底都备到公安局那边去了,他领证我们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