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勾引我的老婆，对我老婆下药，你竟然倒打一耙说我不要脸？哈！”香飘雪心底狂笑三声，“简直不可理喻。”
“你们两个都不要脸，都骗我！骗我！骗我拿出最好的药替你们做嫁妆。我晏红玉瞎了狗眼，那时候才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晏红玉也不跟香飘雪打了，索性！举起剑就朝任真身上砍了过去。
贺之邦眼一尖，急忙抽出腰间软剑，就要对战。香飘雪飞快剑光一扫，拉回晏红玉视线，“你在往哪里刺啊？”这一下，趁晏红玉还来不及回头，她一剑插入了晏红玉的肩头，血色大作，晏红玉不禁痛呼一声，“啊！”反脸，眼中满满都是仇恨，那眼神真是要把香飘雪千刀万剐。
“这是你欠我的，在闵乐镇的那一剑。”
晏红玉的脸都憋红了，喘着粗气，急急飞点几下自己的肩头止血。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心神，几乎是同一时间抬头望了过去。贺之邦双手扶着一手捂着嘴猛咳不止的任真，他抬起头对香飘雪道：“她撑不住，你速战速决。”
“带她走。”香飘雪也不看贺之邦和任真，而是举剑欲再度劈下晏红玉。
晏红玉忽然大叫一声：“任真，你不要走！你说、你说……你曾经对我动心过吗？你说！”
任真似乎停下了脚步，贺之邦也不解地看着她，香飘雪更是眉头一挑，双手举着的剑忽然停了，看起来也很有兴趣知道答案。
“你……你……”晏红玉似乎内心很纠结，她的表情很挣扎，片刻后，抬起头，高声道：“你若说你动心过，我……我……”
“你……什么？”任真转身看着她。
“我就……”忽然，她眼角再次黑得厉害，简直黑成锅底一般颜色，她道：“我就原谅你今天的事，杀了香飘雪，我们再在一起！”
任真一听，那是瞬间浑身骤冷，这下，让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更加刺激她此刻孱弱的身体。她敛着眉头，一时间捂着嘴是咳个不停，“咳咳咳……”几乎是要背过去气去。贺之邦那是连忙将人扶了个紧，一边轻轻拍着任真的背，好言安慰着，“好了好了，她是困兽之斗，你别上火。”
“神经病！”香飘雪这下是懒得再给晏红玉机会刺激任真了。两人刷刷几剑，再次交缠在了一起。
“红玉，我没有对你动过心。”不知什么时候，那低柔的嗓音，不大的一声，轻飘飘地，飘入在场几个人耳朵里。
晏红玉心头一震，咬牙，嘶叫一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没有对你动过心。”任真抬起眼睛镇定地看着她，“也不会动感情。”
“你好绝情！”晏红玉咬着下唇苦痛几乎嚎叫起来，“我为你做尽一切，连一句‘动心’都不肯给我，那三个月的夫妻是假的吗？是假的吗？我一日一夜都不能忘记，你也不是没有记忆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这样断心绝情！”
“我是绝情，”任真点点头，她目光明澈，“因为只有绝情，才有深情。所以，我一定要对你绝情，你不是我任真的伴侣。就算你真的比飘雪更好……”说到这里的时候，香飘雪似乎也很不爽地撇了撇嘴，不过任真没察觉，她继续说着，“我也不可能就随了你。红玉，在你使用‘花婉’控制我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那就是假的。曾经……咳咳……”她说道这里，不住又咳嗽起来，咳过好长一阵子，才缓过一口气，继续道，“那三个月的时光，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对香飘雪的。红玉，那三个月，活在假象和幻想里的人不是我任真，而、是、你，你听明白了吗？”
“你——”晏红玉已经面色狰狞，看起来，似乎开始了理智渐失。她逐渐勾下了头，看起来，似乎一时间丧失了斗志了。她浑身颤抖着，在这冰雪天气中瑟瑟发抖，不胜凄凉。活在假象里的那个人，确确实实不是任真，而是我晏红玉！为她做尽了一切，甚至都换不来同情，这太残忍，太残忍！
晏红玉在抬起头的时候，香飘雪看起来已经弃战了，她站在任真身边嘘寒问暖地。而任真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和眸子里深沉温和的目光，曾经也是那样完整地属于过自己的，怎么一个不留神，就全还给香飘雪了？
眷恋啊，从三年前见过那道目光就一直在眷恋。贪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骗我啊，我把最珍贵的药材拿给她治病，她骗我啊！她把血分给了香飘雪，她要她恢复武功。香飘雪也骗我啊，明明被废了功夫，就应该羞耻地躲起来才是，她怎么又东山再起了？她们——她们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人了？竟然这样完整，我怎么都插不进去。
任真她……她心底里一丝一毫都没有我，一点儿都没有。她不顾及我费了多大代价取得那药，她心里只有香飘雪，只有香飘雪——
就如同我心里只有她一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晏红玉黑沉了脸，毁灭吧——全部都毁灭吧！我得不到的，你们也不许得到！她静默了声音，凝神一口十足的真气，猛地弹起身子，冰剑如同闪电一般凌厉呼啸而至，她对准了香飘雪的后背，她一定要香飘雪死！
所有人似乎都不恋战了，香飘雪几乎在跟贺之邦有说有笑。但晏红玉却发觉了，发觉至始至终，都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是一道温和的目光，宛如白玉般柔和，又带着雨后清澈的竹香。等她反应过来那道目光深沉的时候，手中的剑已经收不住了——
第八节 美人如玉（3）
她是爱过我的，任真她是爱过我的，那份深若幽潭的眼神不可能做假。那一刻，晏红玉从她的眼底里读出了她的情绪，深切、又这样自信地肯定着！那一刻，她不需要大声喧哗、不需要朗声质问、不需要高谈阔论、她就能如此清晰地感到任真对自己的温柔。比海洋还宽大，比熏酒更醉人三分。
心——一下提上了嗓子口。晏红玉有些绝望地睁大了眼睛，因为要到最后一刻，她才能真正明白任真的心情——
不动心了，也不能动情，因为心有所属了。一定要负责、那是她的义务。好残酷、也好绝情，因为绝情的背后，才是她真正的深情。
自己爱上的，不就是忠诚的她吗？如果她背叛香飘雪了，何以说忠诚呢？
可这一剑太快，还是带着满腔对香飘雪的恨刺上去的，根本停不了手。任真仿佛早已料定一边，从容地、至始至终地都在看着晏红玉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阻止。并且，在最后的关头，她轻巧地搬开了香飘雪的身体，以至于，那一剑，就这样完完整整地、不留余地地、没入了任真的胸口。她还是那样，慢慢地抬起眼睛看着晏红玉，她似乎很擅长用眼睛说话，只一眼，就传递意思。
我死，命还给你了。我们之间扯平了吧。该结束了吧。
任真还是站着的，大地仿佛一下就安静了，好似踏在了漫天安静的飘雪之中，前路茫茫，来路已断的模样。
晏红玉右手一轻，才一低头，就见从任真宽大披风下，浸染出来的一片殷红，马上，就在雪地里铺开了，血红雪白，分外耀眼。香飘雪张大了嘴巴，抬头一望，任真微微张了张嘴，大量的鲜血就从她唇角滑了出来，她却好似早已看穿一般，脸色镇定，轻声道：“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
晏红玉朝后退了一步，“我……我……”她忽然大叫一声“啊啊……”急忙松开了自己手中的剑。没错，就跟每一次她下的决定一样，她又再一次后悔了。
下一刻，任真身体一松，就往后缩了下去，香飘雪一个侧身，连忙把人接在了自己怀中，随着她的身体一起跌在了地上，香飘雪着急了，“不要不要不要……这……这……阿真，你要我所有的努力都化作灰烬吗？”她右手颤抖地，抹了抹任真嘴角的血液，眼中无法抑制地涌出一派无助和孤独。
任真看着香飘雪，伸出满是鲜血的右手，香飘雪立刻握了上去。“不行，不行啊……”她眼眶一红，泪水再次打转。
“飘雪，我本来也撑不了多久了。”任真看着她，“让你照顾了我这么久，辛苦了。”
“我不辛苦，我不辛苦……”香飘雪痛苦失声再次哭了出来，“我就是喜欢照顾你，我就是喜欢！你不让我照顾，我就难受、我就难受！”
“和红玉……不要再打了……”任真说完这句话，浑身一松，合住了那双平静温和的眸子。
香飘雪跪在一边，望着一地铺开得越来越大的血迹，劳累的心，是无力再战下去了。
晏红玉朝后退了好几步，感觉耳朵已经聋了，因为什么都要听不见了。她也再没胆子上前一查。任真浑身血脉大损，方才出个鼻血都止了那么久，自己这一剑，用了多大力道，那样清晰的皮肉穿刺的感觉，还在自己手心里震动。任真，哪里还能有命了？我明白得好晚，她的感情，也好难理解啊。她恍然隔世般地，蠕了动自己冻得惨白的唇，“她说她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
香飘雪最后慢慢将任真放在雪地中，勾下头去，似乎小心翼翼地，扑在任真身上，渐渐地，开始嚎啕起来，“阿真，我们回家……飘雪带你回家……”
任平生这时不知从哪里奔了出来，他头发有些凌乱，显然刚才也在恶斗，手中的剑还在滴血。见到任真已经毙命了，他大喊了一声“真儿啊！”然后也是疯狂地冲上前方，去拉了拉任真的手，立刻高声悲壮嚎啕，“真儿！师傅不阻你了，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你，你不要这样对师傅啊！”
任平生想再扑上去，不过香飘雪霸占得位置太大了，他老人家也是没法完全扑上去。最后，香飘雪不知怎么地，忽然不哭了，一用力，把人从那一堆血泊中抱了起来，精神失常地木讷道，“阿真，这里在下雪……你冷了吧？”
晏红玉吓得一下脚都软了，直接摔地板上去，抬起惊恐的眼睛，满目哀绝地看着任真毫无知觉的脸，和垂在一半鲜血淋漓的手。
“你要带真儿去哪里？”任平生不干了，尸体也要抢一抢。
“你们无能，你们无能！”香飘雪大叫一声，“任平生，我香飘雪再也不敬你了，当初若不是阿真让我听你的话，呵呵，我自当是一眼都懒得看你。你这个老迂腐。”
“香飘雪，你把真儿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