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橙斜了他一眼:“脑子进风了?问你借钱给他做什么?”
“哦,”应阎宇先点了个头,然后又有些憋,他瞅着温橙,有气无力道:“他妈妈病了,缺钱。”
温橙继续喝茶:“这样啊。”
他想了会儿,抬头欲说,却发现小孩脸上的表情有点委屈?
“干嘛?”
应阎宇坐上沙发,没什么j.īng_神地摇头。
“啧,说话!”温橙褥了把狗头。
“哦,没什么,”应阎宇抚了抚心口,一板一眼地说:“就是有点酸。”
“......你酸个什么劲儿?”温橙问。
“或许是因为,我刚给自己的初恋对象壮丽表白,结果下一秒初恋对象就关心我兄弟去了,对我不闻不问......不过也没关系,毕竟我是个大度的男人......你问问就差不多了,别太关心了,我......”
温橙把后面的话自动屏蔽了。
不过“乐意当孙子”这种表白,壮不壮丽他不知道,倒是挺壮烈的。
等等,这是个表白啊?
嘶......
温橙又灌了两口茶,等小孩在一边念叨完后,赶紧c-h-ā了句:“我去看看吧。”
“什么?”应阎宇倏地卡碟了。
“啧,我说去看看我能治不?”温橙放下杯子,“你知道是什么病吗?”
应阎宇不大确定:“头疼吧,以前就听王朋提过,老毛病了。”
他时刻都留意着温橙。
所以在“头疼”二字出口后,他明显察觉到对方骤变的神情。
就像他上次发现十字伤疤时,从对方眼中迸发出的极致防备。
“头疼吗?”温橙讷讷重复。
“橙橙。”应阎宇突然叫他,不再是方才那种轻松玩笑,而是认真的,低磁的,沉稳如磐石。
他想着纸条上的那些内容,话里有话道:“我陪着你。”
他顿了下:“陪你去看,王鹏家离这儿不远。”
屋里的破风扇还在尽职尽责地发出噪音。
忽远忽近的凉风撩起应阎宇的额发,揭开藏匿其中的深邃眉眼。
温橙“恩”了声,拿起空茶杯,喝了口空气,借此挡住表情。
他忽然意识到,小孩在他面前再乖,甚至是幼稚,那也已经十八了。
十八说明什么。
他都敢吼着要当他孙子了。
☆、NO.20
十来分钟后,曾阿婆回来了,她见小孩老往她身后瞧,便笑着摆手道:“被我赶回去了。”
应阎宇听了,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脸色一白,有些失魂落魄地望着门外发呆。
曾阿婆见状,似有若无地叹了声气,从木柜里取出卷儿烟,冲温橙招手。
温橙跟了出去。
“橙橙,帮阿婆拿盒火柴吧。”曾阿婆坐到院内的摇椅上,略显疲态。
温橙应声,去了趟厨房。
他再出来的时候,就见阿婆在笑他:“哪有你这样当医生的,也不劝我戒了?”
温橙划响火柴,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单薄的嘴唇勾出一个笑。
“我的第一堂《中医基础》课,是个老教授带的,他自个儿就是老烟枪,上台就问我们,是鲜r_ou_保存的久,还是腊r_ou_?”
“肯定是腊r_ou_啊。”同学们回答。
老教授就说:“对,是一个理,我这烟熏的黑肺,也要经用些。”
曾阿婆听完,回味了两遍,才笑开了怀:“这不胡说八道吗!”
温橙也说:“那可不,后来还被学生投诉了。”
曾阿婆又笑了两声,吐烟道:“不过那会儿劝我戒烟的人,现在都死了,还没我命硬。”
这分明是句调侃。
温橙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唏嘘和怀念。
“这人啊,该死的时候喝水也能呛死,不该死的,跳楼都没事儿。”曾阿婆信命,她活这辈子,除了要对得起良心和责任外,就讲究痛快。
“橙橙,”阿婆侧眼扫过正走来的应阎宇,吞云吐雾间,轻声嘱咐:“那女人会来找你麻烦,最近要小心。”
“恩,”温橙毫不意外,倒也没担心自己,就连声说:“别让小孩知道,免得他瞎Cào心。”
曾阿婆夹烟的手一顿,随即掩嘴笑个不停,挥手道:“别站这儿了,快去做饭吧!”
有这么好笑?
温橙还以为阿婆在想那腊r_ou_的事儿,也没多问,屁股后面跟着只“小蝌蚪”就去山上摘菜了。
走到山腰,他还是觉得不对。
于是又把那事儿给应阎宇讲了一遍。
“......你真的不是高考分数太低,被骗去做传.销了么?”小孩问。
温橙一巴掌扇他胳膊上:“说个屁!我要去传.销了,你还能见着我?”
“能啊,我闻着味儿就能找到你。”应阎宇笑出八颗大白牙。
“那你闻闻,这哪里有新鲜的南瓜,我给你煮......”温橙转身,随手一指,却没想到正巧对准了一个人?
这会儿太yá-ng正烈,山上除了他们,就只剩前面那人了。
炙热的光线照亮他的银框眼镜,有些刺眼。
温橙举着的手,忘了放下。
“橙橙,你别指了,不礼貌。”应阎宇握住他的食指,往下拉。
而十米之外的那人像是被雷劈了般,夸张地重复:“橙橙?!”
“......橙橙是你叫的吗?”应阎宇蓦地沉下脸,语气里都带着凶劲。
谢旭安神色古怪地打量着他,仿佛看见一只圈地盘的狗。
“你...怎么来了?”温橙绕过小孩,直接迎了上去。
谢旭安也上前两步,儒雅又亲近地笑:“不欢迎啊?”
温橙白了他一眼:“哪敢,那一千块我还没还不是。”
谢旭安笑着说:“不用还,就是你从来没跟我借过钱,我有点担心,来看看。”
温橙见他一脸热汗,从兜里摸出两张皱巴的卫生纸,递了过去。
他当初搬来这里,也没跟对方细说,就随口提了句皋垌街的山脚下。
他不知道对方这么一路找来,费了多大力气。
“你可别这样看我。”谢旭安一擦额头,立马糊上了劣质纸屑。
温橙抬手给他抹掉:“应阎宇,你先带他下去歇歇,我去找个瓜。”
回过头他才发现,小孩从刚才开始就反常的安静。
“好啊,”应阎宇听话地点头,“怎么称呼?”
温橙倏地悟到点什么,张口解释:“这是我大学室友,谢旭安。”
说完又想给自己掌嘴。
他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哦,”应阎宇瞧他一身书生气,“也是中医么?”
“是,”谢旭安主动过去,递烟给他:“你叫应阎宇?”
“恩,不抽,”应阎宇感觉自己被对方的成熟气质压了一头,略显僵硬,“谢谢啊。”
谢旭安仍旧是笑,自然地收了烟盒。
“那行,我先下去了,橙子。”
温橙答应了声,看着他俩并肩而下,隐约觉得不对味。
哪里不对?没毛病啊。
算了,管他的。
总不可能打起来。
就是今天得多加两道菜。
温橙盘算着家里剩的食材,最后敲定,皮蛋拌虎皮椒,干锅土豆j-i。
谢旭安爱吃......小孩喜欢吃什么?
啧,他还不知道啊。
“你和温橙很熟吗?”
“你跟橙子很熟?”
两人走了会儿,同时问道。
应阎宇话刚出口,听到“橙子”两字,又赶忙重新问道:“你和橙橙很熟吗?”
果然。
谢旭安脸上又露出诧异的神色:“你叫他橙橙?他没揍你?”
“揍我?”应阎宇撒着人字拖,走得啪啪响,“他舍不得啊。”
谢旭安闻言站住了。
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进嘴里,掀开老旧的不锈钢打火机,收拢着,低头点燃。
这一串动作优雅成熟,特有男人味。
应阎宇跟着停下,等他装完逼,又吐两口烟,才问:“你对我有意见?”
谢旭安突然笑了下,轻蔑又敷衍。
应阎宇也没生气:“你这人真假。”
“我怎么假了?”谢旭安咬着烟,抹了把脸。
“你刚才在橙橙面前笑得我都要吐了,”应阎宇迈了两步,“你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