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手拿着肯定不让进，我就放在包里了。”江暮举着那个手抓饼说道。
“……哦。”陈曦抬眼疑惑地看了江暮一眼，眼中充满不信任，眉头从没舒展过。
“没毒。”江暮好笑。
陈曦不接，江暮就这么一直举着，纵使陈曦脸皮厚如千年老树，且通常百毒不侵，但他终是有些过意不去了，于是颇有些战战兢兢地接过，好像江暮给他的真是一杯毒酒似的。
“……为什么给我买？”陈曦颠了颠手中有些重量的饼子，拼命从被狂躁的心跳和干涩的嗓子削弱了一层又一层的话语中挑出点合适的，不会被打的只言片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
“因为我在食堂，一直没看见你。”江暮边从书包里拿出自己一摞摞的书本，边说。
陈曦：“……”
也是了，陈曦被某人一句话顶得没了胃口，自然不会没事往食堂跑。
“我现在不饿，等会吃？”陈曦小心翼翼地捧着江暮难得好心施舍给他的粮食，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像手中拿的是万两黄金似的，稍一不小心少了一指缝，都能让他痛心疾首到肝肠寸断。
“你随意。”江暮不再管他，转过头做题去了。
江暮一般闲下来的时候都是在做题，他的练习题和辅导书五花八门，陈曦一般不认得，但这本他有眼缘。
五三？
快七点，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陈曦也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地说话了，于是在一张小纸条上奋笔疾书，然后推到江暮眼前。
陈曦：这本书好用吗？我是不是也要刷题……
江暮：期中考还不至于，这本书主要是用来高考复习的。
陈曦：那就算了。
江暮看到那就算了后，愣了一下，也不知道陈曦是想晚点再复习，还是根本不打算复习了。
还好他们身边都没人坐，两人可以小声地讨论问题，陈曦每次问江暮问题时，都听得很认真，而且讲一遍肯定就都明白了，太过投入时还会用手指把玩书页的边角，微微嘟起爱笑的嘴唇。
两人一直埋头学习到图书馆闭馆，出来后陈曦竟还有点意犹未尽，觉得刚才这种认真的学习状态可遇不可求，于是对江暮道：“你一会回家后还会学习的对不对？”
“嗯，怎么了？”江暮说。
“那能不能再陪陪我？”陈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个人学习就没这么大动力了。”
“去哪？”江暮直接答应了。
“谢了，”陈曦提了提书包，“去KFC24小时营业店？就前面路口那个。”
“走。”江暮向门口走去，陈曦追上。
十月份的晚风吹在脸上，挺舒服的，这个时候穿上件校服外套正合适，不冷不热，就会想让人在外面多待会。
两人走进KFC，陈曦把江暮给他的那个凉掉的手抓饼吃了，他问江暮喝可乐吗，果然收到了江暮的拒绝。
当江暮喝到陈曦送给他温热的咖啡后，果然还不是很满意，但好在不是很甜，也就很给面子地全都喝完了。
两人拿出习题册开始奋斗，陈曦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现在这种学习的劲头了。
等到指针指到十一点时，江暮的手有些酸，他停下笔，突然想到陈曦已经很久没有问自己问题了，于是抬头向对面看去。
陈曦此时正拿着根笔，拄着下巴睡觉。
头一直往下掉，跟鞠躬似的。
江暮觉得好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笑够后，无情地把陈曦一脚踹醒。
“我去！”陈曦一下就醒了，他瞬间站了起来，身板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裤线两侧，拿着笔不知所措。
“接着写。”江暮假装在对面一直认真写题的样子。
“……”陈曦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他耳朵一热，慢悠悠地坐下接着折磨自己。
距离期中考只有十天左右，要想补下落下来的进度，绝非易事。
陈曦看了一眼对面的江暮，觉得为了和江大学霸同桌，辛苦这么几天还是值得的。
“你为什么这么拼？”江暮貌似怕陈曦再次睡着，于是有意地开始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过都是些不需要思考却无关痛痒的话，他还要顾着陈曦那个可怜的脑细胞能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想跟你同桌。”陈曦没停下书写的手。
江暮：“为什么？”
“嗯？”陈曦停下来看他。
江暮：“别停继续。”
“哦。”陈曦接着低头动笔。
“为什么想跟我同桌？”江暮这次把问题展开细化了，不然陈曦那种笨脑子反应不过来。
“嗯……你猜？”陈曦回道。
“……”为什么句尾是上扬的？为什么是问号？
23：30时，江暮准时起身，开始收拾书包，对陈曦道：“我要回去了，太晚了脑子也转不动，反而效率很低。”
陈曦问：“那我回去后该学什么？”
江暮背上书包，把陈曦面前的书合上，俯身对他说：“睡觉。”然后，走出KFC的大门。
陈曦看老师已走，他自己也早就有些迟钝了，这便果断听了江暮的，一分钟之内收拾好东西回家。
……
窗外鸟鸣阵阵，有些清冷的风裹着呼啸着闯进陈曦梦境，陈曦朦胧之间，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在响。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唔……”陈曦翻了个身，一掌把手机拍下了床。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嗯……”陈曦被这首歌的热情扫走了睡意，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看时间，四点四十二？
他预定的闹钟是五点。
“喂……？”陈曦有些迷糊。
“我是你爸爸。”那人说。
“我他妈还是你爷……”陈曦下意识就想怼回去，但又突然反应过来。
这人是江暮！
“起来了吗？”江暮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经过加工后更低沉好听了。
“……没。”陈曦说。
“那就现在起，快点收拾，我在校门口等你。”江暮说完，没等陈曦有点反应，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陈曦看了两秒手机屏幕，时间从4:43变成了4：44.
陈曦小心地把陈小希身上的被子又在他身下掖了掖，然后一阵风似的穿上校服，跑到厨房拿了一片面包，急急忙忙出了门。
说校门口等我，不会现在就在校门口吧？！
陈曦下了公交，老远看到了江暮。
不知为什么，陈曦觉得江暮一个人站在那里的身影实在太单薄太孤独了，他下意识地跑了起来。
“很早就到了吗？”陈曦喘着气问他。
“没，刚到一会。”江暮说完，向门卫大爷问了声好，门卫大爷乐呵呵地开门放行了。
可能是门卫大爷刚刚没看到陈曦，陈曦突然出现在江暮后面时，门卫大爷被吓了一跳，脸上五官挤在一起，颇有些不知所措之意，陈曦对他做了个不解的表情，明白其中道理后，十分嘚瑟地进了门，背过身来做了个鬼脸。
这还区别对待呢？
啧啧啧。
到达教室后，陈曦难得没说两句废话，坐下就拿起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江暮昨天跟他说过，他高一的时候完全没学，要想在十一二天内复习完高一和高二这一个月的全部课程，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定要挑重点复习。
陈曦现在觉得，哪哪都是重点，到底叫他怎么割舍？
突然，他的桌上被丢过来一个本子。
“复习重点。”江暮背对着他说。
“啊我爱死你了！”陈曦先是抱着那个本子开心了一会，随后把本子放下，双手在后面环住江暮的脖子，头在他背上蹭啊蹭。
江暮没什么值得提的反应。
因为陈曦说过了，他谁都爱的。
陈曦倒是没想起来自己昨天随口提的一句胡话，他宝贝地把江暮的本子收好，依旧背着英语单词，不时轻柔地伸手摸摸江暮本子封面，本打算早读时再看，但他的手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翻翻。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张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下面睡觉的三三两两，其中，有陈曦一份。
江暮后背突然猛地向后一靠，陈曦被桌子的摇晃震醒。
陈曦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张，揉了揉眼睛。
语文也要背……
可是好困……
陈曦说着，又想睡过去，谁知江暮趁着老张回头板书，转过身对他小声说：“不许睡。”
“我困……”陈曦嘟哝一句。
“困也不行，你要放弃吗？”江暮低声道。
“……不行，”陈曦听到“放弃”二词后，精神了一半，“我头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