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乐,你觉得对你公平吗?”
“我也许不会后悔吧,也许,唔,这很重要吗?我觉得一点都不,能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或许是言之传染的,追太多东西不会很累吗,再说,他已经追过了,他最想要的……
“愿意留下吗?”
留在这里?不。
紫乐摇头。
“岩君这么快就不想要流岚了么?为什么我在他身边那么久,他都只认流岚一个……”
“紫乐……”
“我留不下来,就算留下来了,也不会开心,把流岚还给他就是我唯一的用处,你不会不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吧?岩君。”
“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不必,我很高兴我只有这一世,你们的天长地久我害怕,一个人会更怕。”
以后的事情是你们的,就当我没有来过,“我其实只有一个人放不下,不是宁珀,而是锦都。
“他可能算得上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利用也好,欺骗也罢,你知道我们有多可笑吗?宁珀在我身上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流岚,我却在锦都身上看到了我最想希望见到的宁珀。遇到锦都是我的幸运,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流岚而来的人,是唯一一个看我的时候,让我觉得我身上没有别人的影子,请你告诉他,能遇到他我很感激,还有,对不起。”
“你不后悔?这样就再也见不到宁珀了,再也没有机会了。”绝非紧紧攥拳,“抛弃他吗?也放弃你自己!”
“我没有,不是放弃,我这是让他去好好爱,没有他我一样能活,可是,他不能没有流岚,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种无法解除的纠结,不可能一刀斩断,更不可能闭上眼自欺欺人。如果流岚是他心里的天堂,那么紫乐只能希望这个天堂是自己为他建造的。
岩君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觉得紫乐是轻松的,快乐的,天然的,因为他彻底选择绝望,然后觉得所有的都那么简单。
那夜是最后见到紫乐的一夜,他不记得紫乐到底说了多少,只记得,在说再见之前,自己跟紫乐说:你是个好人。
然后紫乐笑了,明媚地笑,眼睛眯成好看的弧度,然后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抱住纸鸢低下头,呜咽。
二十
过年的时候到处都很热闹,张灯结彩的。
血腥之后的第一个年头,一切重新开始。
为那些在战场上拼命的,最终没有反乡的战士,献上最虔诚的祭奠。各家各户门口起眼的土里都上着香落着烛,屋檐上挂着大灯笼。
那些王府幸存的家丁,在看到筱若示众后,把屠城事件宣扬出去,甚至连说书先生也搀和进来,一时间,整个城市沸腾了,却没有人再成为刺客,因为,生命是宝贵的,被别人挽回的命更是宝贵,就算真有人不甘,也会在开始前被阻拦下来。更好的报答是更努力认真的活,变富庶变强大,才不愧对所有亡灵。
言之和宁珀把门大打开,靠在门边看了许久,都都站在言之肩上,东瞧西看,时不时把尾巴扫到宁珀脸上,极尽挑衅之能事,见宁珀并无愠怒,更是变本加厉,上窜下跳,又抓又咬,当然,最终还是被宁珀一掌拍飞。
趁着他们玩得开心,言之进里屋取来外套,一件给宁珀,一件自己披着,“走吧。”
都都跳回他怀里,皱皱鼻子,粉红的舌头吐了又吐,“你又把自己弄脏了,我说过多少次了?嗯?”言之点着它的头,很生气的样子。
“哼哼,被骂了吧,活该。”孩子似的得意,宁珀摇头摆尾。
“宁珀你已经很老了,不要总跟它瞎胡闹行不行?”边走边不假辞色地絮叨这边。
“干吗干吗?”宁珀努嘴,“你说它就成了说我干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惹它的?嗯?”抢着走到前面去,哼哼着,“老又怎么了?我年年都是二十岁,双十年华知道不知道。”
“得得得,您双十去吧,去吧去吧。”言之是在没有语言,挥挥手,自己抱着都都换了条比较偏的路,“啊?”一抬眼愣了半晌。
“喂喂喂,我说你个沈言之,我……”追着跑过去,看到眼前的阵仗,禁不住一口口水哽住自己。
都都挣开言之跑了下去,宁珀则追着他也跑过去,顺着长长的队伍拐过弯角,言之在原地顿了顿也迈开腿跑了过去。
深深的窄巷里安静地排着长长的队伍,跟外街的灯火通明完全是两个世界,每人都带着沉沉的思绪,手里支着烛光,这长长的队伍到底连到哪里,言之不知道。
老远就看到宁珀站在那里,喘着气奔过去,发现队伍分了岔,言之看向宁珀,“去哪边?”
“哪边都一样。”
“嗯?”
“这边,”宁珀向左指,“是去城墙的,而这边,”指向右边,“是去王府的。” 顿了顿,抱起地上的都都,“满地都是蜡烛和香火。”
“我们也去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滑过去,言之发现越来越无法理解这两只在地里穿梭的动物。
真的完全不能怪言之的理解能力,估计没人能明白明明昨天还好好一人,第二天就成了一只狐狸,在地里与另一只扑腾过来打滚过去,如果不是早见过青烟消失的伎俩,估计会直接乱棒打死。
“宁珀,我告诉你不要太脏了行不行?你都带着都都瞎刨什么啊!”言之靠着窗沿,闲闲说,“能有宝藏不成?”
两只胡闯的狐狸中一只雪白的昂起了头,碧绿的眸子瞪着言之,瞪两眼做罢,继续刨。
“你很缺银子?”微微斜过脸,言之撇嘴,“你这种速度不去刨人祖坟抢陪葬品真浪费。”
只见白狐定住身形,调转方向,龇牙咧嘴地像说着什么,言之反正也听不懂,倒是旁边那只小的黑眼狐狸都都抬头朝言之伸了伸舌头,尾巴高高扬起。白狐双眸微敛,一步一步朝这边过来了,步伐越来越快,浑身雪白的毛都带着风的声音,它……居然冲过去了,踏着石板直接跃起。
言之见状挑眉,在它越过走廊那瞬间,动作迅速拉过窗板。
砰。噗。
言之耸肩,这宁珀变回狐狸难道智商也降了?
窗外翻倒后爬起的白狐宁珀正满世界追着刚才笑得没有形象的火狐都都,抓起土就扔,见什么砸什么。都都闪得奇快,左躲右躲,身体跳至半空,尾巴下压又瞬间跳出一个高度,然后落下,刚好落到紫藤架边,趁宁珀还没来,爪子挑起土扔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