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瞳深深吸了口气，他承认他有些冲动了。
果然，就听梨血然接道：“子瞳，我从不在意你掌管冷月山庄，只是，你这样监视他们，的确不妥，而且朕觉得他们值得信任……”
“够了”，子瞳打断道，“我明白了。”说罢，看也不看梨血然一眼，便转身离去。
他一个人回到出事的总堂，冷月山庄的人已经将死去的人安葬好了，但此时本该热闹的地方，却无比阴森荒凉。
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子瞳不禁开始第一次怀疑自己十年来的信仰。
“梨血然么？哈，他是你的救赎，可未必是天下人的救赎！”那个人，他的父亲，临死前的话语不由开始回荡在耳边。
那时听到这样的话语，自己是很不屑的。如今为何开始动摇？是因为，拓宸豪，么？
想到这里，子瞳不禁用双手将头抱住，深深埋在膝间。
“公子？你真的在这里？”一个女子的声音脆脆的响起。
子瞳抬起头，发现王柔儿正俏生生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子瞳道。
“别，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听说这里出事了，你当时也在。所以就跑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王柔儿有些喘，显然是刚刚跑来的。
“你找我有事？”子瞳问。
“恩，我急着告诉你。我爹他要在明日早朝上参你，说你手里还握着拓宸国重臣受贿的证据，可以控制他们，可你却迟迟不肯拿出来……”
说到这儿，王柔儿看了眼子瞳，发现他没有特别表情，不禁奇道：“你不担心么？你真的有证据？”
子瞳侧头看她，笑道：“有是有，不过却是很不重要的，拿出来也没有意义。你爹不过想借此夸大，挑拨我与梨血然的关系罢了。不过我更好奇你为什么帮我？”
王柔儿低下头，轻轻道：“被赐婚的时候，我爹怪姐姐自作主张，说我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我就成为了弃子。我在家一直都是这样的，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她抬头看着子瞳：“你不一样的，我知道你也有别的目的，我也明白你对我就像对待妹妹，可不管怎样，你都是真心对我好的。所以，就算是被当做妹妹，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真挚的话语了。子瞳俯下身，深深看着柔儿的眼睛，道：“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没有算计，没有欺骗，只是两个同样寂寞的人找到了彼此的温度。
梨血国，王大人府。
身着官服的王大人刚刚烧掉云海王的密信，信上告诫他不要将子瞳逼得太急。
他很不理解，刚刚出了逆魔天一事，此时再参奏不是更能打击冷月山庄么？当然他也不知逆魔天是云海王的人。他只是觉得逆魔天无形中帮了他们大忙而已。
忽然，一阵风猛的吹过，吹得灯影一闪，王大人回过头，发现子瞳赫然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正慢慢品着。晕黄的灯光下，那个身影竟是说不出的优雅柔美。
“你怎么进来的？夜闯本府，你，你想干什么？”王大人惊道。
“不干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明日参奏我的折子写的怎么样了。”子瞳面带微笑，语气平和的说。
王大人先是一愣，随后讽刺道：“冷月山庄探听消息的能力，果然不同凡响。”
“多谢王大人夸奖”，子瞳依旧笑眯眯的道：“不过王大人恐怕忘了，冷月山庄可不止是收集信息的组织啊！”
经他这一提醒，王大人想起了冷月山庄的杀手们，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道：“你，你想怎样？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放心，王大人身居要职，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父亲，我岂敢妄动？只不过，别的人可就不一定了！”子瞳安慰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大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大人，刚刚传来消息，李大人在府中遇刺身亡了。”
还不等王大人反应，就听子瞳道：“他是子时死的，当丑时的钟声响起时，你们的人就会再少一个，同样，寅时，卯时，辰时……每次的钟声一响，就会有人死去，直到明日的早朝。”
“你疯了，你这样谁都知道是你的人做的。”王大人怒吼道。
“那又怎样？你以为我在乎那些虚名？”子瞳挑了挑眉毛，“那些大臣在梨血国不是身居要职的，即便死去，也不会当做大案。可他们都是辛辛苦苦潜进来的，不知道云海王会不会心疼。”
“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人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我手里。最好别有什么举动，否则别怪我大开杀戒。”子瞳站起身，虽然他的语调和目光都非常沉静，身形也孤独而清瘦，但是通身却散发着摄人的气势，“要么，把奏折交出来，要么等着钟声敲响。怎么？云海王难道没教过你什么叫舍弃么？”
赤-裸-裸的威胁，却十分有效。王大人确实不能轻易舍弃属下的性命，更何况就算参奏子瞳，也未必会对他有什么影响。而一旦他大开杀戒，还是自己这边损失更大。有时候武力比其他一切更有说服力。
他苦笑着将奏折递给子瞳。
子瞳拿过奏折，想要离去。忽听背后的王大人道：
“子瞳，你是个优秀的人才，而梨血国只会将你埋没。其实梨血然真的不是好的选择。若是他真的圣明，岂能混进这样多的奸细，你不会只认为我们云海国混进很多人吧。当年前梨血王在世时，梨血国内部就已经腐败不堪。梨血然继位后，愈加优柔寡断，你不在的时候，情况更是糟糕。这个王朝，已经从内部腐烂了。而你又能将他们全都杀干净么？”
子瞳没有回头，孤寂的背影在夜空下显得更加落寞。其实王大人的话没错，无论是拓宸豪还是云海王，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君臣都上下一心，极难发现裂痕。子瞳在拓宸国那样久，亦只掌控了几个不重要的官员罢了。
但是，他又能怎样呢？
只听他缓缓道：“那就慢慢清除，只要我活着，早晚会清除干净的。”
“只怕，已经来不及了。”看着子瞳远远离开，王大人轻声道。
云海国，王宫。
“下杀手了么？呵，都说了不能逼得太急，他们当子瞳是吃素的不成？”云海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