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瞳拿刀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恨眼前这个人，恨不得将他剁成碎片。可如今，却不知为何，突然间失去了杀死他的勇气。
他何尝不知道，对于他的母亲来说，死去才是是真正的解脱。
可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是他制造了所有的悲剧。
看着子瞳犹豫的样子，出翼王又笑了：“你口口声声说梨血然善良，其实你才是最善良的。孩子，你这样会受伤的。”他摇了摇头，神情悲伤：“不过朕没法帮你了，以后的路，靠你自己走了。”
说罢，毅然拿起宝剑向自己腹中刺去，鲜血瞬间迸溅出来，染红了他华丽的衣袍。出翼王解脱般笑道：“朕终于，终于不用再为你憎恨的眼神难受了。”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深深看着子瞳，仿佛想要把他刻进骨髓，带入地狱：“世上……有善就有恶，完美是……不存在的。梨血然……是你的救赎，可……未必是……天下的……救赎。”
37.苏醒
拓宸国营帐。
拓宸豪不耐的来回走动着，像困兽一样散发着戾气：“他为什么还没有醒！”
御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陛下，公子，公子他身受重伤，又失血过多，需用极好的药物调养，而如今正在征战，所带药品自是比不得在皇城中……”
“那还不派人去取！”拓宸豪厉声道。子瞳已经昏迷三天了，还高烧不退。看着子瞳平日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还不时发出低喃的呻吟，好像承受着很大的痛苦般，拓宸豪真是心急如焚。
一个侍卫上前回答道：“陛下，现在梨血国几乎被蛮夷包围，实在很难派人回去。就算顺利回城，这一来一回也要近半个月……除非我们尽快驱逐蛮夷，攻下梨血皇城，再班师回朝。”
攻下皇城最快也要半个多月，侍卫虽嘴上没说，但拓宸豪也是明白的。他转身看了看子瞳，知道唯一的办法怕是放弃攻打梨血国，整军回城了。可是，此时正是拿下梨血国皇都的最佳机会。楚燕国已经是云海王的囊中之物了，若是他再放弃梨血国，那么天下再无一国可与云海国抗衡。云海王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都出去吧！”拓宸豪朝众人摆了摆手，叹息道。
帐中只剩下他和子瞳两个人了。他俯下身，用蘸湿的手帕轻轻将水擦在子瞳干裂的薄唇上，然后静静看着子瞳，半晌，苦笑道：“你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放弃梨血国么？”他狠狠的摇了摇头：“我不会再对你心软了！我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心中完全没有我，只有别的男人的人放弃这么多！”拓宸豪越想越难受，他抓着子瞳的肩膀狠狠摇他：“给我醒过来，否则，否则就不帮你救梨血然了！”
子瞳依旧毫无反应，只是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又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为什么要对他那样好呢？居然肯为了他背叛自己的父亲，背叛自己的国家。子瞳，我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你！”他无力的垂下手，“想到你为了别人那样对我，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你。可是，你现在这样，我看着比死了还难受！你厉害，你非要逼我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拓宸豪摩挲着子瞳的面颊，又想到了什么，自嘲般的笑了笑：“你对我射箭的时候，真的一丝犹豫都没有么？你当时是真想杀了我啊！可惜，我没死成，你知道我昏迷时，满脑想的都是你么？而你呢，你躺在这里时，可有想我一分？”
他摩挲的手指开始用力，将子瞳原本潮红的脸揉得通红，俯到子瞳耳边：“即使为了你放弃梨血国，你也不会像对待梨血然那样对我吧！而且我绝不相信，你会这样死掉！所以，告诉你，我什么也不会放弃的。所有部署都已经准备完了，今晚就大举进攻。醒过来吧，醒过来看看你情人的国家是怎样完蛋的！”
子瞳迷迷糊糊中一直能感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像苍蝇一样，喋喋不休，平白惹人心烦。他却没有力气赶走。身上很烫，头也疼得厉害，想要开口，嗓音却嘶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怎么了？是了，自己支持不住，倒在雪地里。估计已经被拓宸豪抓回来了吧。自己终究什么也做不了么？十年的梦想，真的实现不了了么？
很累，真想什么都不管了，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可是耳边的声音就是不肯停止……子瞳生气了，他拼劲力气睁开眼睛……
“已经开始攻下皇城了，那些蛮夷倒也顽强，驻守在城周围，一时还很难将他们彻底赶出去……”拓宸豪正低声说着，猛然抬头发现子瞳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他顿时狂喜不已，刚想抱起子瞳，又忽然想到什么，立刻摆出严肃的表情，冷冷道：“你醒了？！”
子瞳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在拓宸豪身上。“水……”他喃喃道。
拓宸豪连忙转身取来一杯水，扶起子瞳，慢慢喂下去。看着小口小口喝水的子瞳，拓宸豪强烈克制着吻他嘴角的冲动。
子瞳又恢复了初识时的冷漠，他淡淡的看着拓宸豪，问道：“柔儿在哪？”
“怎么？不先问问梨血然么？”拓宸豪恨死了子瞳，一开口就是别人，完全忽视他，忽视他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白日指挥战争，夜晚守在床边，已经几夜没合眼了么？本来想好好跟他说话的，这下口气更加刻薄起来。
子瞳闭上眼睛，仿佛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拓宸豪真的怒了，他抓起子瞳，狠狠道：“你的那个未婚妻已经被我抛尸荒野了，你的小情人已经被云海王抓了，你心心念的梨血国马上就是我的了！”
子瞳被他抓得有些疼，不耐的睁开眼睛，嘲讽的笑道：“恭喜你了！”
“你……”拓宸豪气得跳脚，他最受不了子瞳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刚醒就恢复本性，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毁了他的骄傲。他深吸口气，冷笑：“不想看看梨血国最后的覆灭么？我带你去看看吧，嗯？”说完，将子瞳一把抱起，走到帐外，扔在马上。随后自己翻身上马，揽着子瞳向梨血国皇城跑去。
夜晚的寒风吹起子瞳的头发，扑在拓宸豪脸上。拓宸豪在那一刻决定，对这个人，此生此世，绝不放手。
两人来到皇城，只见原本繁华无比的城池，已经破败的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被抢掠洗劫的痕迹。街上布满梨血国百姓，蛮夷，以及拓宸兵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被风吹散。以前热闹的街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空荡荡的，寂静的令人心寒。被蛮夷屠杀肆虐后，又遭战乱。不知道还有多少幸存的百姓，不知道这座城池何时才能恢复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