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辰辰拎着行李回身又扫了一眼整个机场出港大厅,往来的人流中依旧寻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毕少良怎么还会来送他呢?那个决绝又冷漠的男人绝对不会选择面对这样一个清冷的无法言喻的场面。
他轻笑,头也不回的下了电梯,走去安检。
毕少良站在一根立柱之后,远远地看着欧阳辰辰越走越远进了安检口,直到视线模糊再也辨认不清为止。
他手里死死的捏着手机,汗水却将手机滑的几乎难以把握。
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就冲过去拉住他抱住他,或打电话告诉他他有多爱他,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毕少良几乎是颤抖着将手机举到眼前,只是手指停在快捷键“1”上却始终没有办法下力气按下去。
欧阳辰辰想要恨他,想要离开他。而他终于想要成全他的自由却意外的艰难,刮心裂骨的疼。
毕少良茫然站在原地看着身边经过的男男女女,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要和欧阳辰辰说什么,是要他为他留下还是祝他一路顺风,就那么行动快于思想的做了。
不知道说什么就只再听一次他的声音就好,听到了,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身后是飞机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大片的澄明的玻璃墙外一架飞机腾空而起,将地面上显得渺小的人留在原处,朝着广阔湛蓝的天空飞了。
第九十二章:美国一梦
欧阳辰辰初到美国的第一年忙的没有时间去想任何事,就仿佛是完全重获新生一般,像一个新生儿那样带着好奇与享受的心态去适应周遭一切新鲜的事物。
语言、学业、衣食住行,欧阳辰辰因为每一天接触到的都和前一天不同,因此始终保持着高涨的情绪,活力充沛,精力旺盛。
亚洲人本来在欧美系人身边就不太看得出年纪,因此欧阳辰辰在一群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孩子中间也不会显得特别突兀,很快就和众人打成了一片。
只是周围的学生特别是学艺术的孩子想法有时过于特立独行,欧阳辰辰在他们中间反而成了最稳重的一个,经常扮演舞会之后负责开车照顾他人的角色。
一来二去,有一些人开始对他敬而远之,认为欧阳辰辰过于胆小保守,不可能和他们玩到一起。有一些人却喜欢和他交往,觉得他帅气又成熟,像个可以依靠的兄长一般。
欧阳辰辰在人际交往方面从来不会发愁什么。他总是能够无意识的聚集一些人在他周围,然后成为那个团体的中心。然而那些不喜欢他的人他也不会刻意强求,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没有义务去讨他认识的每一个人的欢心。
即使是在校园这样比较单纯的环境中,渐渐的也会形成一些小团体,各有兴趣,各自为政。欧阳辰辰也有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其中两个亚洲人、一个白人、一个黑人。大家都比较专注于戏剧研究的学业方面,理想一致,方向明确,很多不良的风气不太去碰。
有几个混的学生会联系外系甚至学校外的学生来闹他们,骂他们书呆子,两个亚洲的小男孩最生气,欧阳辰辰对此却没什么反应。
他在毕少良面前永远是不服管教的那个,在这里居然还能当成乖乖牌来对待。欧阳辰辰觉得这种感觉其实异常的好。
这似乎是他尝试的另一种角色扮演,由行为艺术引发的融入生活中去。欧阳辰辰甚至无聊到想要去尝试大隐隐于市的那种孤高寂寥的文人骚客的清寂感,但最终还是生性好动的性子,装了一段时间便有些憋不下去。
但是他却不想要明明年近三十还和一群小年轻凑在一起每天搞舞会、吸大麻,于是他只能将精力发泄在其他地方。
欧阳辰辰很快的爱上了爬山,一开始是跟着学校的攀岩协会行动,后来便会独自或找上一两个好友开车出来挑战附近的山峰。
登顶是一种精神和体力高度统一的象征,站在山巅的那一刻会有矫健有力的雄鹰自头上风速滑过,有鼓鼓的风迎面吹起头发,鼓起衣服,再去俯瞰那一片已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世界,心中就只有激荡的对自由的向往在胸中回响。
“噢——!”欧阳辰辰喜欢站在山顶处放声大喊,然后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像个孩子一样的。
世界是喧嚣的,但心灵是宁静的,毫无拘束,自由奔放。
斯坦福的精英很多,每一个学生都有自己的特点,像他这样在中国国内从影十余年的人在那里根本算不上名人,人气也主要集中在华人圈中,很多白人依旧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欧阳辰辰自由自在,无须顾忌言行的同时,压力也是巨大的。他本来就争强好胜,喜欢出头,走到哪里都愿意以一副召集者的姿态出现,发现有那些年纪比他小,却比他更能干或更有想法的人时,强烈的求胜欲望就会燃烧起来,然后拼命地努力赶超跑在他前头的人。
起初的一年多,欧阳辰辰忙到没有时间去想毕少良,毕少良就好像是前一世的情人般,他转世重生后,伴随着的那段记忆也消失不见。
只是他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在学校内也风云渐起,小有名气后,欧阳辰辰觉得自己对周遭的生活适应了,便隐隐觉得生活中有重要的一块正在缺失中。
他知道这一块是什么,所以他更加刻意的去忽略掉它,然后发展更多的兴趣爱好去填补上那一块空缺,把之前他想要做却由于种种原因无法实现的想法通通实践一遍。
到了第三个年头时,欧阳辰辰便觉得他是真的适应了单身一人的那种自由状态了。他这时偶尔会主动想起毕少良,而且回想起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只是奇怪的是,盘旋在脑中的偏偏都是那些美好的回忆。
而毕少良究竟什么地方让他不满,他渐渐的记不清楚了。
他知道他和毕少良回不去了,也在想起那些美好纯净的温存时光时并不后悔他今天所做的抉择,但毕少良表情淡漠却眼角含着温情的样子却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三年的时间,欧阳辰辰过的前所未有的愉快,愉快到他已经学会如何用感恩的眼光来看待事物。
他想,即便他现在还不够宽容到能够完全允许毕少良无故的闯进他的心里,但也许过不了多久,毕少良在他心中就算不上一个心结了。
毕少良只会变作是他在今后的茫茫岁月里曾经用力爱过的证据,而让他心怀感激的去庆幸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他有勇气为他全心全意的付出所有。
在经历和毕少良的十余年感情后,欧阳辰辰并不再对爱情抱着什么向往。即便是在性观念极度开放的国度,欧阳辰辰也丝毫提不起兴趣再去找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