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翼热情的回应围堵过来的人潮,虽然笑着,但是眼睛的神情没有变化。这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阑珊区里的人虽然高兴看见田老大的儿子,但是不知为何不敢靠近这样一位露齿而笑的人。总有一种阻力在隔绝他与别人的距离。
蓝鹰也是这样觉得,虽不似大黑猫般寒气逼人,却更加令人不敢接近。
大黑猫令人敬畏,愈想亲近;而这位亲切之人,却让人想要敬而远之。好像一旦碰触就会释放出他收敛起来的霸气。
——这是一颗地雷,动弹不得;还是一颗定时炸弹,早晚要炸?
山茶花的外观没有任何变动,如同消失在时间中,没有被改变。细细的闻着,甚至会有当日建成时白油漆的味道。
五岁时曾在皇树市短暂停留几日,竟然同记忆中的一样,而且又多添了原本在记忆中失去的色彩。
案发现场就在山茶花地下室。确切的说是很深很深的地下室,蓝鹰虽未说明,苗嘉翼在沿着旋涡状的楼梯向下深入时,已经估算出这个地下室距离地面已经有百米之深。
空气由温凉渐趋寒冷,蓝鹰阴沉的表情已然按捺愤恨。恍然间视线开阔之处富丽堂皇一间厅室,正面的墙上挂着一个画框。
——就是这副画丢了。
苗嘉翼面容上的微笑是一种讽刺——
“蓝叔叔的防护措施真是天衣无缝,真的是不该丢。”
“天衣无缝怎么会被人偷走!把你的风凉话收起来!”
蓝鹰不敢去看那空空的画框,感觉呆在这里都会气疯。
“我说的是‘不该丢’,不是‘不能丢’。蓝叔叔,您没听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句话吗?”
苗嘉翼比他父亲说话更刻薄之处就在于那唇齿间的一抹笑容,不是自鸣得意的笑容,而是气的你肾疼的恶毒。
“红外线可以织成渔网,但只要找到主连接器就可以切断电源。”
苗嘉翼一边解说,一边重新破坏蓝鹰的防护体系,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将高科技仪器抛掷身后。
蓝鹰一瞬间相信就是苗嘉翼偷走了他的画。
“但破坏这样的系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一定是里应外合才能盗走这副画。”
这句话一出不要紧,蓝鹰的手下脸都青了:“血口喷人!无凭无据……你这是栽赃陷害!”
蓝鹰怒目而向辩解的手下,他要听苗嘉翼把话说完。
苗嘉翼已经冲破了重重阻挡走至画框前:“1876年,法国印象派第2次联合展览会展出了莫奈共18件作品,此件以2千法郎的高价售出。”
苗嘉翼隆起长发在脑后束起马尾辫:“这幅画最初叫做《日本美术品》,蓝叔叔应该没有探究过吧?”
苗嘉翼从墙上取下画框端在胸前转身而向蓝鹰。画框刚刚好把苗嘉翼的上身圈在其中,一绺碎发悠然间垂落遮挡、隐约俊朗的面容,仿佛画在飘动。只是画中人的绝美笑容令人不敢去接近,哪怕多看一眼都要被夺去灵魂。
蓝鹰晃过神来,他知道苗嘉翼还有一大推话没说完:“看来你知道这是一幅什么画了?”
苗嘉翼放好画框,靠近蓝鹰:“这是莫奈早期的作品,画中穿着华丽和服的金发女人是画者的妻子,名叫卡缪。这副画后来就被称为《穿和服的女子》。”
蓝鹰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可是心中惊叹于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丢的这幅画?难道已经有了线索?
“这幅画最初就作为拍卖品,一直在私人收藏者间流转。仿品虽然众多,但是没有一幅能代替珍品。就因为画框从未被换过,更不会被仿造。”
苗嘉翼已然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对这副画感兴趣的人分为三类,一是对日本文化的崇尚,二是对莫奈的个人崇拜,三是,对于画中这位忠贞爱情与婚姻的夫人的崇敬。不论是哪一类,都不会把画框弃之不顾。”
“你的结论。”
“一,如果是出于收藏,盗贼还会出现想办法把画框带走。二,如果不是出于收藏……”
苗嘉翼走上楼梯,散开发髻:“就是发自肺腑的要恶心您。”
蓝鹰此刻的表情真的是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我希望你做出的判断是第一种”
“蓝叔叔,您摆出要杀人的摸样也改变不了事情的初衷。”
苗嘉翼蹬着楼梯,并没有要等蓝鹰一起上来的意思:“失画已经三天,三天之中防护系统没有被重新开启,盗走画框轻而易举。可是盗贼却没来。”
苗嘉翼居高临下看着蓝鹰:“想想您的仇家,或是与这幅画有牵绊的人……如果您愿意诉说,我愿意倾听;如果您有怀疑的对象,我帮您确定凶手。”
蓝鹰瞪着金色的鹰眼,嘴里含着一口血水:臭小子,我最大的仇家就是你老子!现在最让我恶心的就是你!不对!
蓝鹰吞下血水,整理散乱的心境:仇家可不是自己讨厌的人,更不是要探究自己秘密的人。
蓝鹰头脑中闪现犯罪嫌疑人A——王东阳。
上个月王东阳被一群女人追至阑珊区,蓝鹰恰好在牌坊下。忘记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怎么也没让王东阳进来。之后,王东阳是被五马分尸式抬走的。
蓝鹰后背一凉,那日王东阳的大眼睛里装的都是自己的坏笑。
蓝鹰转身,脑中又闪现犯罪嫌疑人B——罗旭。
两个月前,罗旭和方旭到山茶花喝酒。罗旭恳求方旭在下面一次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蓝鹰听见了。蓝鹰没忍住笑被罗旭发现被偷听之后蓝鹰笑的声音更大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在等十年吧,罗少。
蓝鹰手心冒出冷汗,那晚,罗旭的眼里都是自己的坏笑。
蓝鹰抱臂在胸前,眼前浮现出犯罪嫌疑人C——方鹏。
一个月前,他国市场上流出标有阑珊区字样的迷幻药,但副作用大大超出原药品。方鹏带着国际刑警组织的相关人员到阑珊区调查,蓝鹰不但没有配合挽回阑珊区的损失反而问方鹏是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满足不了小男人的欲求,找自己来要滋补方药了。国际刑警的人员打量了方鹏整整一天,看来方鹏的同事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蓝鹰舔舔干裂的嘴唇,那一日,方鹏眼镜片上反射出的光根根刺向自己。
凶手显而易见啊!
蓝鹰点点头:三个仇家本是一家,联合起来报仇!两个国际刑警的高级督察,一个皇树市的公安局长。偷走我的画岂不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