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轩忍无可忍地从艾云扬身边逃了出来,那人摸他的脸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扒他的衣服,要不要这么一副饥渴的色狼样子啊?
无意中瞥见了在树下坐着的白然,怀里抱着一个大东西。
“你要钱,就是为了这一把琴?”
白然惊讶地抬眼看出现在他面前的季子轩。
“要钱的话直说不就好了,干嘛整那么多的妖蛾子?”
“对不起。”
白然垂下眸子,手指珍惜地抚上了琴弦,“这是雪衣的琴,他弹得很好的,也很喜欢这把琴,可后来为了我居然眼睛眨也没眨地就把它卖了,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前两天在一家店铺里又看到了这把琴,我就想把它买回来。
那人开价很高,我努力凑了凑还差二百两。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从小就被教育着别妄想不劳而获,银子是要用身体去换的,所以脑子一热就……后来又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大概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银子,就没想那么多,我不是故意的……”
季子轩看着他一直抱着琴的样子,来了兴致,“呐,说说你跟齐雪衣的故事吧?”
“啊?”
白然想了想,笑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雪衣是个很好的人。那个时候他在我们楼里当琴师,长得很漂亮所以总是被客人调笑,我那天不小心一盆水泼下去,把他吓得跟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想离开,被我拽住了,然后就发现了他的秘密。你也知道他头发是白色的吧,当时他为了掩饰就用墨汁给染黑了,所以老有人说他身上有墨香的味道,我一盆水浇下去,他的脸也黑了。
我把他带回房间,帮他将头发染了回去,他还是紧张兮兮地看着我。然后我夸他的白发好看,他愣了好久才对我说谢谢。
说我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
后来白然和齐雪衣便熟了,凑在一起,觉得伤心时有个人能安慰自己也不错。
白然知道齐雪衣心里有人,琴也是那个人给他做的,为了找他不惜从南边跑到了北边。白然挺神奇他那么傻一人怎么没半路给人卖了,后来才知道雪衣历经的人情世故真的比自己要多得多。
被人唾骂嘲笑都不算什么,甚至被自己的母亲毒杀,遇到了个师傅却也只是拿他当药材的试验品罢了,这么多年唯一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大概也就是那个人了。
那几年白然一直在攒钱想为自己赎身。好不容易快要攒够了的时候,没想到竟全部都被人给偷了。白然一下子就崩溃了,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客人都开始接,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的。
白然顿了下,并不十分愿意去回想那段不堪的岁月。他想要是那时没有齐雪衣的话,他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雪衣帮我赎了身时觉得完全不可置信。他一个琴师也赚不了多少钱的,不仅全赔掉了还卖了自己的琴,然后他搂着我说不管怎样都要珍惜自己啊……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他真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了……”
后来他和雪衣便同时从楼里离开了。
白然道,你既为我赎了身,那就让我跟着你好了。
齐雪衣想了下,我做你哥哥吧。
于是从此便开始了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
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白然很依赖齐雪衣。有时候希望他能早些找到他的心上人过得幸福一些,有时候又会邪恶地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找到那个人,就这么一辈子和自己在一起。
但到了现在,白然只希望他还能亲手将这把琴交回齐雪衣的手里,还能再一次看到他认真弹奏的模样。
数日后白然来找季子轩辞行,说是已经知道了齐雪衣的下落,准备启程去找他。临了还凑到季子轩的耳边道,“寨主是个好人,祝你们白头偕老啊……”
白然走后,季子轩拽过了艾云扬,“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客栈那个时候?”
“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
季子轩“哼”了一声推开他,“都不告诉我。”
“好了好了,你不要那么暴躁嘛!现在麻烦都被打发走了,想想以后我们就可以逍遥快活的过二人世界了,多美好啊!”
“合着你寨子里的人都不是人啊?!”
“不存在,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真是够了你……肉麻死了……”
季子轩任由那个人没皮没脸地赖上他的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房间去。
日子就这么过得云淡风清,无波无澜。
季子轩重新开始习武。
刚开始艾云扬手把手地教他用左手练剑,教着教着就开始东摸一把西摸一把,季子轩直接将剑指向了他的鼻子尖,那人才终于肯收敛一些。
等季子轩终于习惯了左手甚至能将剑用得和右手一样好时,从京师来了一封信。
是季铭熙亲自写的。
看完后季子轩脸色就变了。
“我要回宫!”
艾云扬吓了一跳,“喂喂!怎么了啊?我最近没招惹你啊!”
“小七出事了!”
信上只潦草地写了六个字——悠然病重,速归。
第三十九章
再次看到季悠然时,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一派病容地躺在硕大的床上,更显得瘦弱,好似随时都有消逝不见的可能。
季子轩闯进朝阳殿的时候正听见季铭熙对太医的训斥。
他很焦躁,眼底下泛出明显的黑色。
“大哥,小七怎么了?”
季铭熙挥手将太医赶了出去,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七天了……他还是没有醒……”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捉住了床榻上面那只苍白的手。
季悠然说,不要再派任务给我了,我不想去。
季悠然说,让我住在朝阳殿里吧。
季悠然说,你留下来陪我好吗?就这一段时间。别想别人,我想让你陪着我。
那是那次争吵过后季悠然提出来的要求,前两个季铭熙都应了,最后一个迟疑了半晌,僵硬地道皇后马上就要生产了,他不能弃之不顾。
“知道了。”季悠然垂下眼眸,什么表情都没有。
季铭熙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拂袖离开了,而后便鲜少踏入朝阳殿。每天的生活都只是朝堂,书房和皇后寝宫三点一线而已。
季悠然也不来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