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无比的高傲,就算口吐这样粗鄙的话也丝毫不损他的矜贵,仿佛他是临立于所有人之上的,能够看清楚所有人内心深处潜藏的阴暗面,所有负面的心思都无所遁形,让人不得不审视自己的灵魂,不得不剥去那些遮羞布,正视自己真正的丑陋的欲望。
轩辕黎并不看四王子的神情,只是姿态优雅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继续道:“我见过无数种人,见过无数种隐匿的欲望,对金钱的,对权利的,对力量的,等等等等,所以我并没有鄙视你的意思,这些都是人们正常的。只是,江泖是我的人,我不会委屈他,所以,你的那些王兄们,那些还没有死绝的侍卫们,都要死,甚至,包括你。”
四王子忽然轻笑了起来:“以前我一直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我那么爱他,他却全心全意地顾着你,围着你转,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轩辕黎微微一笑,道:“是,在我心里,爹爹是最重要的,云先生江泖秦白次之,还有我的下属,其余的,皆是外人。所有的事情不分对错,只论人分内外而已,你能做到么?”
四王子叹息一声道:“我不能。只是我还是要说,可是我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泖儿不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轩辕黎抬起右手微微蹭了蹭下巴,眯起眼睛看着他淡淡道:“其实没有你的话,江泖会更早更没有负担达到他的目标,何况,你的所做所想本身就是悖论。”
“也许吧。”四王子闭上眼睛,“只是,我的王兄还是不能杀。”
轩辕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一个理由。
“我的二王兄在泖儿身上下了‘修罗引’,我的三王兄在泖儿身上下了‘生死相依’。”
轩辕黎皱了下眉头,缓缓道:“江泖绝不会中蛊,所谓‘生死相依’这种同命蛊的说法是谁告诉你的?”
“我的妹妹,碧萝。”
轩辕黎倒是一怔,那个公主还没有死么?“修罗引是什么东西?”
“修罗引……可以引起人心底里最细微的欲念并无限放大加深,可让人看到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听到最不想听的言语,无色无味,非蛊非毒,没有解药,‘修罗’下在了泖儿身上,‘引’就在我二王兄身上,若是他一死,‘修罗’便会发作。”
轩辕黎的心微微沉了沉,“世界上根本没有无法解的毒。”
“那不是毒!”四王子被他无表情的脸色激怒了,“你不能拿泖儿的性命开玩笑。”
轩辕黎忽而一笑:“你既然知道泖儿埋葬的过去极有可能会让他崩溃,为什么还要拘住他?”
四王子面色一片阴郁,咬牙切齿,杀气十足地一字一顿道:“他是我的!”
轩辕黎毫不在意,道:“我觉得要江泖选择的话,他宁愿同归于尽吧。”
四王子即便是想抹杀他的存在,也忍不住为他这随意的语气感到惊讶,他不是一直都很护着泖儿的么?为何现在却又有这种想法?
轩辕黎笑笑,很有耐心地解释道:“若是我,也会这样选择,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些告诉他,真伪不论,总归都要当事人知道的。”
四王子沉默了,静静地想着什么。
轩辕黎搓了下拇指和中指,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这个动作还是秦墨教给他的,他也很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别人,“你的事情到此为止,你要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四王子没好气道:“你想出去谁能拦得住?”
轩辕黎奇道:“我连武功都没有,你这么看得起我?受宠若惊啊。”
四王子道:“我只知道,若你没有自保能力,颖王是绝对不会放任我带你踏出颍州的。”
轩辕黎云淡风轻一笑:“你不用挑拨,我永远相信我爹爹的。”
四王子突然有种磨牙的冲动,他在海岛见过那么多小孩儿,也从未见识过这般讨厌的!!
轩辕黎道:“你们的事我也不耐烦掺和了,总之一切都由江泖自己解决,我现在郑重警告你,我最近没有睡好,所以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若不是看在你对江泖是真心的份上,现在你已经是死人了。”
四王子嗤笑一声道:“泖儿还总说你最有公子风范……”
轩辕黎很快又被毕恭毕敬地送回去了,一点也没有被颠坏,江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彻底放下心来。
轩辕黎好笑道:“你还怕他能打我一顿?”
江泖瘪嘴道:“那个莽熊,谁知道他脑子一发热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行啦行啦。”轩辕黎摆摆手,“快想个法子吧,我不要呆在这里了,烦。”
江泖笑起来:“已经有消息传来,颖王爷马上就到这里了。”
轩辕黎眼睛亮了起来:“爹爹要来了?!”
江泖道:“公子还说要出去历练呢……以后可别再说这话。”
轩辕黎嘟了嘟嘴巴,道:“可我也不能一辈子贴着爹爹过日子啊,你是不知道爹爹的姬妾是怎么看我呢,一个个都恨不得咬我几口血肉以解心头之恨呢,虽然我也觉得府里的日子是悠悠闲闲挺不错的,但别人不想让我安生过日子我也没法子啊,那些都是我爹爹的女人,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时间长了也烦得很。”
江泖道:“公子可真不像个十岁的人。”
轩辕黎翻了个白眼:“从我们见的第一面起,你每年都说过类似的话,今年都是第二次了。”
江泖嘻嘻笑着道:“可我说的是实情啊,秦总管也说过的。”
轩辕黎走到榻边倒了上去,忍不住笑起来:“我想爹爹了。”
江泖含笑走过去帮他去了鞋子,道:“没有心思睡觉了么?”
“谁说的?”轩辕黎抢过他手里的毯子,“要是爹爹知道了指不定多得意呢!不行不行,你帮我想个法子,要不然我心里这股气下不去。”莫名其妙地把他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一个月,真是太可恶了!
江泖道:“最了解颖王爷的应该是公子你吧,我怎么能想出既不过分又能解气的法子呢。”
轩辕黎伸手朝他脑门弹了一下,道:“你这个滑滑头!”
江泖笑叹道:“没办法啊,我也是无奈的紧,公子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