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一次被人打开，此时是寒冷的十一月，华沙白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像是为谁祭奠。冬夜夜空挂着一轮冰凉的月亮，清冷月光从门口洒进来，将来人颀长身体在地上拉出长长影子，蒋绝转过头。
“现在还要装不认识我吗？”微微上扬的语调昭示着说话人的开心，背着月光蒋绝看不清对方面容，连声音都不是熟悉的那个。蒋绝想相信又不敢相信，他不是在英国好好当贵族吗？
也不在意蒋绝不说话，对方继续开口，仿佛自言自语：“跟踪了你好久，要担心被人发现，还害怕跟丢，好不容易才见你落单。”最后一句话倒像是坏人要干坏事，说到最后自己也笑了，忽然将优雅的伦敦腔转换成字正腔圆的中国话，他问：“蒋绝你哑巴了吗？”
“你来干什么？”从地上站起身，月光照亮了蒋绝的表情，那张好看的脸上，表情凉薄得让人害怕，他说的是德语。
“想来就来咯，”无所谓的语气，用得是蒋绝当初在直升机上说过的话，接着话音一转，又带上无限委屈：“老子舍弃了贵族身份，被家里除名，节操也不要了千里迢迢来寻夫，蒋绝你都不对我笑一下吗？”
门被反手关上，黑暗中有人走过来，然后火光在两人中间点亮，蒋绝看到那人拿着制式打火机站在自己面前，亮金色的发，灰蓝色的眼，穿一件双排扣大衣，衣服里面不知道塞着什么，还在动。
“你有了？”蒋绝终于勾起嘴角露出一点笑意，身姿笔挺站在那里，亲自演绎了什么叫制服诱惑。
“这次你还真猜对了。”从大衣下摆掏出一个几个月大的外国崽，曲言琛冲他笑笑：“路上捡的。”
“犹太人？”蒋绝神经敏感起来。
“你怎么成这样了我的蒋大少？”曲言琛啧了一声，话语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问：“犹太小孩儿我就不救了？”
“没人可以连累你，小孩子也不行。”回答得异常认真，下一秒就天差地别：“当然如果你执意，哥保护你哟，小公主~”
“我擦，”把睡着的孩子塞蒋绝怀里，曲言琛气乐了：“我说你可真能沉得住气，两年啊，我都差点以为当初是一场梦，或者是我自作多情。”
多少是有点心虚的，因为自己当初害怕日后两人相杀时曲言琛下不了手，所以独断专行决定装不认识。蒋绝开始转移话题：“这个犹太小孩你要养吗？”
“不是犹太小孩儿，”曲言琛顺着他的话说：“Angles，也算日耳曼人吧。他母亲死在街头，拜托我把她的孩子带走。”教堂内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回答完蒋绝的问题，曲言琛靠近了一点，扳过对方下巴凑上去，低声道：“别转移话题。”
蒋绝眯了眯眼，微偏头飞快在他浅色的唇上亲了下，然后赶紧逃离。
“……”手还保持着捏蒋绝下巴的动作，眨了下眼，回不过神的样子让蒋绝考虑是不是应该上去再亲一下。
反应过来，曲言琛黑了脸色，老子才是攻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主动，那样显得哥弱爆了好不好！又默默咽下一口血，对蒋绝道：“过来。”
“我不。”哥不过去，谁过去谁是二傻子。
“踩死你，你过不过来？”舔了舔犬齿，曲言琛威胁道，但不等蒋绝行动就揪着领带把人拉过来，然后狠狠吻了上去，是真正意义上的唇齿纠缠。
舌尖快速撬开蒋绝的牙齿，舔过敏感的上颚，轻咬对方柔软的舌尖，压迫着极尽叫嚣的渴求感情，闭着眼睛热切而温柔。
蒋绝怀里还抱着小孩，安安静静任他亲，一直配合着，乖得不像蒋绝。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蒋绝还好些，倒是亲的人眼里水光迷离。曲言琛悲哀地想，难道老子真要栽在这货身上？不行，哥可是纯Top啊……于是仍然拉着蒋绝的领带恶狠狠道：“我是攻，你是受。”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你。”蒋绝看着他笑，眼里深情不容置喙。
我擦，太作弊了。心里有个小人内牛满面捂脸，曲言琛知道自己这次是真栽了。
回德国军官所在酒店的路上，具体对曲言琛而言是一件很丢脸的事，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这次换他穿女装。
两人手牵着手，蒋绝把熟睡的小崽子包在军大衣里，嘴角弯起，看上去英俊而迷人。虽然穿着黑色的党卫军军装，还是惹得路上不少少女侧目。
曲言琛有些不高兴，他不高兴了当然不能让蒋绝高兴，掰了一下蒋绝的手指，曲言琛忽然道：“你可真有眼光，进的刚好是希特勒最臭名昭着的那只军队。”
“嗯……”舔了下干燥的唇，蒋绝沉默了一下道：“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我没杀过人。”
“那很好啊，”侧过脸看他，曲言琛原本那些无关紧要的不高兴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牵着的手变成十指相扣：“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有的时候你真的非常容易心软。”
“那也只是对你，其他的不算心软，只是道德底线在那里，滥杀无辜会很痛苦。”蒋绝垂着眼看着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十指，从一开始激动的心情中走出来，勾起的嘴角变得温柔：“告诉你一个很有趣的事，听完别惊讶。”
“什么？”
“我不是蒋绝。”蒋绝收回目光直视着曲言琛，后者不自觉停下脚步，重复了一遍：“什么？”与前一句意义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