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喂?”
“……是我”
“……”
“我明天回上海”
“是吗……”
“……七夜”
“什么?”
……
“没什么……”
“……”
“晚上7点到”
“哦……”
……
楔子
地面连成漆黑的一片,车站仅剩的几盏灯虚弱地亮着,影子早已被久聚的淤泥吞噬。上海的深秋还是一样的湿冷,雨水悄无声息钻入衣领,让人浑身发抖。宇河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走出站台。
车站前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等着他。
“直接回去?”司机座上是搭档民申。
“在这等一会。”
看了看表,6点50,他该来了……
熄灭了车内的灯,宇河眯起眼睛看着那条阴暗的小巷,有个比黑夜更暗的身影在逐渐放大。果然还是来了……
微笑转瞬即逝,转身面对民申时已是平日的冷酷模样。
“不要出声。”
民申会意地熄灭了手中的香烟,没有多问。
来人逐渐地走近,伞下的身影一如往昔的单薄,湿冷的阴风穿过他纸一般的身体,宇河觉得他似乎就要那样倒下去了,而那人终究只是缩了缩身子,把脸埋进了衣领里。
即使是倒下去了,也不会有人要去扶他。
宇河嘲讽地笑了笑,笑他卑贱的生命,也笑自己的无聊举动。知道他一定会来——他就是这样卑贱——所以告诉他时间;想要让他失望,所以让时间错开。
而他注定是要空等……
那人站在车站的台阶旁,离宇河的车距离并不远,可以大致看到他的表情,无神的两眼里荧荧地有着亮光,如果那东西可以称作是希望……
宇河有种恶心的感觉,这种高尚的东西?!
“走吧。”
民申不解地看了看宇河,但也没有问什么。
引擎发动的声音引得那人转脸看过来,宇河看他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心里又有了厌烦的感觉。
他总是这样,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人说。
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
想拉上车窗上的帘子,手却定格在下一秒。
宇河知道他看到他了,他的眼里开始有闪动,那种神情几乎让宇河觉得自己这次又要放不开他。
车身已开始移动,宇河却想要下车去。
那人丢下伞跑了过来,宇河转身叫民申停车,说话声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响盖了过去。
“砰!”
有人倒在了车窗上。
宇河机械地转头,对上那人睁大的眼睛,车窗上都是血红,模糊着那人的脸,他在努力说着什么可是宇河听不见。
双手在车窗上胡乱的拍打着,宇河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它们,伸出手却只是冰冷。
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好象什么也做不了。
听见车子加速的声音,还看见车窗外那人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
“砰!砰!砰!砰!砰!……”
有人在惊叫,有人在奔跑……
有人倒在血泊中……
……
一、
民国二十年上海
“公司有事吗?”都这么晚了……静舒为宇河理好了大衣,心里些许不安。
“恩,先睡吧。”接过伞,宇河转身看着妻子的脸。“不会去太久,你别担心。孩子也困了不是吗。”
宇河俯身亲吻静舒凸起的肚子,里边是他最爱的宝贝。
7个月了,孩子啊,你可要好好的长大……
起身重新对上妻子的眼睛,宇河尽量轻松地微笑,他知道妻子的不安。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可静舒是个聪明人……
拥抱了妻子,宇河匆匆地转身出门。他有些害怕,怕在妻子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
时局越来越混乱,广播里不断地播放着东北三省沦陷的消息,上海还能保住多久?!
即使是在这样下着雨的深夜,街上仍是充斥着日本人嬉笑怒骂的声音,刺耳而令人作呕。整个大上海已是乌烟瘴气,日本人四处作乱,政府已由无可奈何转为不闻不问。
宇河怀疑国民政府与日方已有勾结,可组织上派去的内线却迟迟未有消息。若是从前,依宇河的性子,定会要求组织加派自己进入政府内部调查。可看着静舒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宇河开始害怕。
自己一直追求并为之努力不懈的安定,是否要用眼前的幸福来换?
雨还没有要停的迹象,水滴敲打着伞面加快了宇河的脚步。快些结束,回家温暖地睡上一觉吧,与静舒和孩子在一起……
关立实业社的门前充斥着车辆和人群的噪音,看到那些放肆叫嚣着的警车,宇河的眉拧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他讨厌在夜里听到车辆的声音,那会带来不幸——至少他是这么相信着的。所以即使是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他也宁可选择步行到公司。
甩掉伞上的雨水,穿过门口忙碌的人群,其中有警察,也有记者。宇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些,作为关立的社长,他不能让员工看到他慌张的样子。然而若只是公司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慌张,毕竟这社长的身份只是一个掩护,他在意的是门口那些不协调的语言,那些神情异样的日本人。
刚才在电话中,浚河急急忙忙的并没有说得太清楚,只道是有日本人来社里闹事,之后这人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这事就自然而然地算到了公司的头上。作为上海最大的中日合资企业,关立发生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在社会上引起些危言耸听的说话。不仅日方和国民政府会追究责任,社内的日籍员工或多或少也会有些不满,而那些媒体更是不会放过这么个大作文章的好机会……
“哥!”看到宇河,浚河松了一口气。
“人呢?”宇河指的是那闹事的人,刚才扫视社内,似乎并未见有伤者。
“送去医院了……”浚河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很严重……是个日本僧人。”
“公司里的人做的?”宇河放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