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难你了……是吗……”仲村亲吻着七夜的脸,那容颜至始至终都是那么的令他疼惜,只是这一次……他是注定要失去他了。
“仲村……?”七夜察觉到了眼前这男人的异样,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在仲村的脸上,有了绝望的表情……
然后,七夜所听到的枪声,打破了他之前所有的幻想……
他以为死去的会是自己,可是那血却是从静舒的身下流了出来……仲村对着她的肚子打了两枪,那子弹……该是镶在了那熟睡的婴儿身上……
七夜几乎是爬着过去了她的身边,那女子双手颤抖着试图捂住肚子上不住流出的鲜血,眼里已满是泪水……那是宇河的孩子……
扯掉了她嘴里的布条,七夜却不知接下来还要干些什么……
“静舒啊……”哥哥好没用是吧……
“浚……浚烨哥……”朦胧中,静舒的眼睛里有了七夜的影子……她日夜思念的哥哥……
于是她笑了。
哥啊……替我告诉宇河哥,我好爱他……
七夜只能拼命地点头……
哥哥……我也好爱你……好高兴……
……
静舒还未说完的话,连同她肚里未出世的孩子,被人一齐裹进了草席……
七夜最后只听见仲村的话……从哪里来,就送回哪里去……
之后是怎样,七夜已没了知觉,仿佛是失了眼睛与耳朵。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把他的记忆连同生命一齐带走……
然而仲村只是给了他一个黑暗的房间……三天,他在里面躺了三天,活死人般地吃饭,睡觉……
有时醒来,身上压着仲村发泄过后喘息的身体。已感觉不到酸痛,七夜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那像是片没有星星的夜空,让他安心……
人们在仰望星空的时候,那百万年之久的光芒会让他们看到过去。葡萄酒般陈旧而甘美的过去……
七夜没有那样的东西,所以当他意识到那黑暗其实拥有着更为悠久的年份时,便有了离去的念头。
他没有想过把仲村一并带走——纵使仲村曾做了多少坏事,他却是这世上唯一最爱他的人。
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得淡然,已经是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那么就启程吧。
七夜给了自己一个最美的笑容,然后刀片在左手手腕轻轻划过……
鲜红在漂亮的黑木地板上绽开,如果当时这血能代替静舒而流……那该多好……
七夜迷迷糊糊地想着……
可是……
他是不是,还欠了什么……
好象……有人还在等着他……
……
七、
宇河终于耐不住了。
七夜整整出去了三天,三天里一点儿音信也没有。这家伙……
宇河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这三天里,他竟压根儿也没想过要逃离这里……或许不叫逃离,如果他张宇河要走,就算七夜拿着枪指着他也不算什么。
如果是因为那个约定……就真的那么相信他么?!
七夜……
自己那天到底在想什么……什么叫做被他丢在家里?!
家……有静舒和孩子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张宇河……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再犹豫,几分钟后宇河已经在来时的那条小巷里。这里果然是废墟,难怪住了这么多天也没听见有人声。
想起那天晚上的鬼使神差,如果不是那一时的念头,如今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宇河加快脚步,前方既是阳光普照之地,那么没有理由再流连于黑暗之中。
然而这光明……
这里应该是闹市吧……宇河为眼前的萧瑟而迷惑了。
大白天的,为何连个人影也不见?
路经公司的时候,宇河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那原本装修体面的楼房,如今只是几根烧焦的木梁,无精打采地倒在一片破砖烂瓦上。秋风吹起的沙尘夹杂着碎纸片,像是以往路过的人们般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地闲晃着。那张报纸也是如此,当它在宇河身边停下脚步时,宇河将它拾了起来。
“一月二十日凌晨,关立实业社总厂遭焚毁,经调查此事乃日本青年同志会所为。政府猜测此事应与十八日“日本和尚案”及中方社长张宇河失踪有直接联系……”
上面如此写到。
是自己被软禁的第二天……宇河拿着报纸的手用力地撰紧了。日本人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行动……那么静舒和浚河他们会不会有事?!
丢下手中的报纸,宇河朝家中奔去,心中忐忑不安……离开家已有十多天,自己将要看到的,是不是能如想象中的那样?
一切都不要改变好么……
拜托了……
只是后来映入眼中浚河那疲惫的神情,让宇河呆了。
哥啊……你回来了……
哥……我们等了你好久……
我以为……你们都不回来了……
然后浚河哭了,哭得伤心却没有声音。宇河无意识地抱着他……发生了什么……
望着屋子敞开着的大门,里面像是个黑洞,绝望而冰冷。静舒啊……怎么能和孩子待在那样的地方?!
宇河默然地放开浚河,跨进屋子里。
他扶着门框,看见静舒在墙上对着他笑,笑着说这一次出差怎么那么久……
白色布条涤上了阴暗的颜色,毫无温度地挂在静舒的身旁,冷冷地看着这对夫妻。
“公司被烧了,我到处找你……”浚河无力地靠在门上,“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姐姐被裹在草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