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丝毫没有不开心,扭过头来正视我:“果然是屋主有特权哪。你自己可以带人回去,我就不行,嗯?”我挑挑眉,痞笑:“谁说我如果带男孩子回去就是要上床了?我和别人交流交流感情不行吗,交个朋友嘛。”他邪笑着低下头来:“哦?交流感情需要交流到那种距离吗?我也很久没和你交流感情了,不如今天我们也来吧。”我撇开脸哼道:“你?不需要。”感觉被他握住的手隐约有些发痛,我不动声色转回头来看他。
龙韶溱整个人陷在夜色里看不清表情,我只觉得手慢慢快要麻木,但却没有要抽出手来的打算。他不说话,只是沉默,我盯着他同样的沉默。相持了一会,我叹口气,再开口的声音很低,径自说着而不管他是否听到:“韶溱,我们只做朋友不是很好吗。彼此的伤口,只要不去碰,总会慢慢好的。”
他只是不做声,我轻轻挣开他略微僵硬的手指,抬手整理他耳鬓的碎发,微笑:“只做朋友才能长久,你和我一样清楚不是吗。要求别人给出自己也不能给予的东西,太过残酷。”
他幽蓝的眼睛在夜色里,像碎裂一地的珍宝。
第十一章
“表达,如此曲折,仿若幽暗辗转的回廊。暧昧的光线,模糊了火焰跳动的眼神。
也许你永远不会了解,究竟是为什么。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切都悄然开始,又无声结束。
电光火石的刹那,我又错过了什么?
——Salerno Mafia”
办公室里来了新人,外地的,看上去很安全。哈,这是什么破词,安全?其实也不过看上去无害罢了。
所有需要认识的东西,我们通常都会先从表象开始认识——而最可能的情况是,表象常常都穿着幻丽的外衣。
我本来对这个新来的家伙没半点好感,因为觉得他木讷迟钝,好像怎么说都没反应不会改变的样子,说多了也是浪费。但有天龙韶溱在听过我几句无关紧要的嘟囔后,笑着拍乱我头发,说人家一个年轻人孤身在外地很不容易,何必要求太高,还要我合适的时候能帮忙就帮个忙。我当时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他转身做我自己的事去了。
但后来有一次我在晚间时候打电话给那个新人打算讨论些工作上的事,没想到电话只响过一声就被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我微有些诧异,但也只是讨论完了就挂了电话。龙韶溱却在我挂完电话后晃到我旁边,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很少有人电话只响一声就立刻接起来的,我哪次打你电话你不是等到我以为手机被扔掉了了才接起来……”我懒得理龙韶溱偶尔出现的斤斤计较,转开头不看他,他却仍接着往下:“人家一个人在外地,又是新手,你好歹别那么刻薄……”我听了这话忽然转过头,看住他微笑,他却在看到我笑容后生生扼住话头。
“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吧,我打算虚心受教来着。”自我感觉笑得还是很良识的。
“……”他不知想什么,眼神闪烁闭口不言。
我靠过去,抓住他胳膊:“哎,看起来你真是越来越博爱了,我倒是变得越来越刻薄。嗯?”
龙韶溱面色僵了一僵,但下一瞬间立刻恢复。他笑嘻嘻地抓住我的手同时顺便从他胳膊上掠下来:“澄生气了哪,真难得。我不过随口说说,口误在所难免,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吧?”
我哼了一声,转开身去:“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你自己要赖着不走我也没辙。”
龙韶溱却扳过我肩膀,正色:“谁说我们澄不是好人了?给我知道了非好好教训他不可。”我忍不住笑场:“咳咳,好了,你怎么看都不像这种类型的复仇人士呢。”他见状收起正色面孔,笑眯眯地圈住我肩膀,微微低头伏在我耳边:“澄,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你开心。”
我微笑,轻轻拍了拍他圈住我的手臂,心里有很轻的声音说,谢谢。
以后的合作时间里,我想起来的时候会观察那个新人的言谈举动。慢慢的发现,也许的确像韶溱说的,一个人孤身在外地工作打拼,的确是辛苦而寂寞的。我可以很轻易地看出来他有时候眼神或口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那种身处异乡的孤独寂寥。所以平日里同事间那种我看也懒得看更懒得去搭理的假惺惺的所谓交心和工作之外的交往,他都有趋之若鹜的积极参与感。我有时心里谓叹,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寂寞?是不是就算知道了真相,但为了不孤单,所以也愿意义无返顾地投入呢?
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所谓寂寞孤独,我个人是完全没这种倾向的,只是,我也没道理去阻止别人拒绝寂寞。我只是心里开始有一点松动,觉得这男孩也许真的需要帮助,哪怕只是几句善意的话。
如果你心里产生了变化,那么行动就会变得自然而然。
我承认我的确变得比较多话——当然只是和之前类似冰封的状态相比,但这在我来说意味着不再那么排斥他,愿意认真的交流了。这之间,也许真是龙韶溱的话起了某些暗示性作用。
而暗示在很多时候,都是前途未卜的东西。
我开始慢慢习惯带着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四处闲逛,发现他笑起来略略苍白的脸色在心里产生一种陌生而恍惚的熟悉感。虽然更多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忿,不仅仅因为看着他默不作声地受众人的气觉得不值;更因为不管我跟他提什么建议,他都只是点头答应,但却丝毫不敢放手去做。我心里忽然闪出句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在下一刻被自己的想法吓住,哈,我又不是他的饲主,瞎操个什么心呢。
虽然知道操这种心没用,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龙韶溱一直很忙,我虽然并不很清楚他在忙什么,但也对他那种日夜颠倒令人眩晕的工作方法颇有微词。我跟他提过,但他却只是笑笑,说他自己心里有数。我无奈地笑,他这么大个人了,我不可能像他老妈一样管着他、干涉他的生活和决定。
我于是空出更多的时间,和温维在这个城市里到处穿行。我们一同将地铁坐了个遍直到终点站,小孩子游玩一样步行到修建中的隧道工地。在某个时间段里变安静的隧道,忽然让我有种迷幻不知所踪的虚脱孤离感。本来应该是灯火通明的隧道里,不知是为了省电或是灯还未安装完毕,隔了很远一段才有一盏灯亮着,除了灯光洒下来的地方,其余地方都沉默在黑暗里。
忽然间竟可以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机车的低闷声响,那种仿佛要毁天灭地的肆无忌惮声音让我觉得恍惚。“错过了什么……现在……”我惊异的偏过头看我身边这个平时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的人,心里微微一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