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雾气随风飘舞,在夜色下好不朦胧。
向晚易朝着霁珠的房间而去,刚要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的手顿时停在空中,面上表情一凝。透过仅有的夜光向一堆药材旁边的小床上望去,很显然,床上并没有人。
她不在?向晚易的脑中顿时凝重更甚:这大半夜的,还能去哪。莫非……又去寒烟宫盗药了?想及此,他心中一抖,第一次这么佩服一个女人。霁珠真的是一个好女子,以后谁能取了她,真是幸福啊……可顿时又反应过来霁珠喜欢的是女人,于是心中的想法顿时变为‘以后哪个女人跟了她,真是幸福啊’……
踌躇了下,他还是决定坐在门口等她回家。她的药房中珍奇异宝多了些,还是别打扰那些宝贝们休息了吧。
他也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只觉得在半梦半醒之间,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倒了一个人,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向晚易的鼻尖。一个激灵向晚易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边赫然卧倒着一身污血的霁珠。
这真的是向晚易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接触的霁珠,尽管她满身疤痕满身血液且满嘴胡言乱语——想必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这的确算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接触江湖。除却上次远远观望林寒烟杀了满村的人为了他那宠姬‘献贺礼’外,这么近的距离,真的是第一次。前一刻的她还时而面瘫时而刁蛮得对自己或淡然或冷笑。她的每一面他都看过,可就是没见过这么脆弱的她。他的脑子本来就二得可以,到了如今更加措手不及起来,连至少先将霁珠扶进屋内都忘得一干二净。
只听他突然‘哇’了一声,慌乱之中只知蹲下身去伸手微用力得敲拍着她的脸颊,口中不断反复念着‘霁珠你怎么了’。霁珠的脸上染上了几道深深浅浅的血痕,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大口,很明显是剑所伤,左侧大腿三处伤痕,所幸不深。腹左侧有一道伤痕,此时正潺潺流着血液。
向晚易第一次感到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全心依赖的人若是也离他而去了,他还能何去何从。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只是把霁珠当做一个普通的微微带着防备的朋友,而是类似亲人般得存在,他不知道自己在离开霁珠之后自己还能去哪,还能靠什么为生,还能在这个世界活多久。他统统都不知道,未来太过渺茫,他只是把这些迷茫都暂时寄托在了霁珠的身上。又或者,他骨子中本就是懦弱胆小和自私的。不知道自己挑战未来,只知道把自己的以后全数扔在了一个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少女身上。不想知道这个少女接近自己,对自己这么好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与目的,不想知道这个少女究竟是正是邪是真是假,可是,就算如此,作为一个对未来充满迷茫的他而言,自己身上尚还有这么仅存的一两点优点——应该连优点都算不上,只能说是用处,能够对霁珠有益,能够让霁珠利用,向晚易也是微微有些开心的。自己至少不是一无是处。尽管他真的不愿意深究,自己究竟哪里值得她为了解毒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这么不珍惜。
向晚易尚半跪于地将霁珠的上半身扶起不停拍打霁珠的脸时,那边的林寒烟早已穿戴整齐得望着地上的二人淡淡蹙起了眉。林寒烟的表情越来越冷,“放开她。”口吻冷峻。
向晚易抬头,怒道:“霁珠是为了治我们的毒才这样的!”
林寒烟的表情黑了一层,觉得还是不和他说话比较明智,走上前直接一把拉开向晚易,转而将霁珠的身体慢慢放平,伸手在霁珠身上封了穴,望了望她的伤口后眉蹙得更深了些,又转向霁珠的内房,从一大推的瓶瓶罐罐中抽出一瓶,拿出一粒小药丸来给霁珠塞了进去。又狠狠将霁珠的后背一拍,霁珠的嘴巴发出一声低吟,终于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
嘴中却断断续续道:“你们……走!”气息虽然微弱,态度却是斩钉截铁。
向晚易的心头突然涌上了一层非常强烈的危机感。这种直觉就连前世他出车祸前都没有这么浓郁。
林寒烟双眼暗了下去,他低下头依旧自顾自己处理霁珠的伤口,却被霁珠缓缓生出的右手一把握住,双眼深深望着他断续道:“你不想活,可……可我想活下去……带我走!”
林寒烟的手就这么顿在了空中,亦回视着她的双眼,承诺般得点了点头。霁珠双眼缓缓闭上,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意。
林寒烟不顾一旁发傻的向晚易,直接将霁珠打横抱起,便直接运起轻功朝夜色中飞了出去。
向晚易大脑当机三秒钟,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尼玛!你飞走了。老子!老子怎么办!
向晚易内牛满面:难怪会有那么诡异的危机感!尼玛!被群众抛弃了!【……囧】
离开了霁珠的他,什么都不是。这次中毒剥夺了他所有的内功以及武艺,现在的他就相当于是江湖中人常常挂在嘴边的‘废物’。
可是虽然是废物,他也明白霁珠的话不听就是自己犯贱。他不会飞,但是他至少会跑。于是他赶紧朝着林寒烟消失的方向狂奔,可惜霁珠还说过一句话,那就是 ‘寒烟谷终日淡雾缭绕,灵物多’。所以,当他跑着跑着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凉飕飕的爬上了自己的小腿时,他的身形顿定,深吸口气慢慢得低下头去,于是……一条华丽丽的,表皮在夜空下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三角头型下嘶嘶吐着冷气的一条晶莹剔透的小蛇,就这么一寸一寸得裹上了他的小腿。
向晚易双腿打颤,努力想要静下心来思考接下去可该如何是好,却无果。只得眼睁睁得看着那蛇爬上他的小腿,随后是大腿……咳,向晚易虽然胆子不算小,可更算不上大。他顿时无比怀念自霁珠在自己身边时的那种安全感,霁珠一离开他,他果然什么都不是。方向感差,毫无内力,除了爆爆脏话发发牢骚,还能干什么呢。做吃等死也不应该是他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没有为自己奋斗过什么,也没有想到以后的打算,一天到晚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如何躲在深山老林中过了这辈子。可没有经济没有能力,又该如何做了这辈子?
向晚易的心中挫败连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异常烦躁,也许是霁珠身上潺潺流出的血液让他知道,生命本就脆弱,若是再不珍惜,还他妈谈什么一辈子!
向晚易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身后却猛然出现了这么一道声音——
“我帮你去了这蛇如何?”
这声音……向晚易的身上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这么惊悚的声音让他联想到了一个人——东方,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