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事情都是息息相关的。
有一就必然有二,迈出了一步,就肯定会走的更远。
这不是个人的意愿,而是形势所逼。
如果时间在倒回那个时代,很多人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处长的表情有些无奈:“你们还记得你们刚来院里的时候,我都问过你们,做这样的职业,有没有自己的抱负和尊严,你们都回答我,有。”
那时候,可以说都回答的毫无犹豫,斩钉截铁。
说到这里处长稍微顿了顿,大概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付志和辛健,不如感慨。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已经成熟太多的青年,审视着两人眼底的坚持和自然,然后很缓慢的开口:“现在你们也都经历了这么多,如果我再问一遍的话,你们的答案还是一样么?”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
辛健和付志只是看着处长,觉得有些话根本不需要说出来。
处长笑了,语气一下轻松了很多:“辛健,付志,我现在要跟你们说一个案子,你敢不敢诉?”
提讯室里很安静。
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依然泛着一股压抑人的森冷。
辛健和付志觉得各自身上都陡然的多出了一份沉重的压力,过了一会儿辛健才接口,一如既往的坚定:“敢。”
一个字,干脆利索。
处长满意的点点头,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天来,唯一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
记忆在这个瞬间倒回了很多年前,他跟一个人并肩站在阳台上,手里捏着一叠的卷宗。有人笑着跟他说过。
——“你现在做不了得事,将来一定有人能够做。”
这么多年来那块压在心头的重石终于卸下了,处长笑了很久,一直到眼睛发涩,鼻子发酸才终于用手捂住脸。
半天不发一语。
第9章
处长的故事,并不是一个好听的故事。
付志和辛健两人沉默的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老处长,听到耳边的那些话,转化成为现实的瞬间,有那么点不甘心。
“想想,已经快十年了……当时送到我手上的案子是起上诉,嫌疑人是名工人,没有过案底,没有过违纪的行为,因为涉嫌杀害同工厂的郭淮所以被逮捕,卷宗移交到我手上的时候,资料非常的齐全。”
仅仅这么一句,辛健和付志两个人脸色一沉。
这是唐大庆那个案子。
而处长抬头看了辛健一眼:“带烟了么?”
后者掏出烟盒底了一根给处长,身后的法警看了一下,并没有阻止。
抽了口烟,处长皱着眉:“这个案子乍一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嫌疑人有供词,证人的证词也很完全,鉴定书的所有手续一应俱全,最初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但是判决下了之后,做为嫌疑人的唐大庆却一直说他是被冤枉的,他根本就没有杀人。”
“口供里,他清清楚楚的承认了罪行,突然翻供上诉,当然就会引起注意。我后来跟同事一起吧这个案子重新梳理了一次,发觉关于被害人的鉴定书有些问题,对比鉴定的样品是被害人家属提供的,并不是法证直接采集的,我因为这件事对鉴定的结果提出过质疑,但是被上面压了回来,认为这种情况并不违反案件程序,后来,这案子被很快的结案了,维持原判无期。”
这时候付志插了一句:“一审的主诉是纪兰?”
“嗯。”
处长慢慢的抽着烟,视线被烟雾几乎笼罩住了。
“这案子过了也就过了,那时候类似的案件太多,根本就顾及不过来,我虽然有怀疑,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没什么办法。一直到几年前,另外一个送到院里的案子跟当年的案子联系到了一起。”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处长做了这么多年的检控,那次大概是最深刻的认识到真相永远不会被掩盖这句话,有时候,很多结果都是不可逃避的。
“一份奸杀案的鉴定书,DNA的鉴定结果跟鉴定库的另外一个鉴定书样本重叠了,鉴定所报给我们的时候特地做了标识,而那个相互重叠的DNA,竟然是属于十年前唐大庆那个案子的被害人郭淮。”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还能去奸杀一个女大学生?
辛健在这一刻终于把所有的事串联到了一起。
他跟付志彼此对视了一眼,一直闷在心头的疑团被一个个的解开,处长叹了口气:“郭淮的那份DNA鉴定书,我上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音信,所以我找到了纪兰,认为这案子应该重审。但是所有跟这起案件相关的证据都在一点点的,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消失。那份郭淮的鉴定书,很快也遗失了。”
付志很意外。
虽然巫世国的案子有内情是一早就确定的事,但是绝对没想到这件案子原来追溯起来是会跟唐大庆的案子联系在一起,这里面层层关节所会牵扯到的人,他现在竟然觉得根本摸不清楚了。
付志皱了皱眉:“那当年死的人到底是谁?”
“问的好。”处长笑着点了下头:“这几年,我一直在查唐大庆的案子,当年死的人不是郭淮,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鉴定书指向了郭淮,一个人好端端的干嘛要让其他人都觉得他死了。”
当时证明郭淮和唐大庆冲突的人,有郭淮的亲属,有一些相关或者不相关的人,但是几乎是一开始,案子就被直接引向了私怨杀人,所谓的第二可能,被硬生生压制在了假相之下。
“郭淮的家庭属性非常的复杂,他老婆和自己的妈妈家里都是做生意的,但是他父亲却一直跟黑社会有所来往,郭淮这个人平时就属于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混混,好几起寻衅滋事都与他有牵扯,但最后都被保释了。如果当年死的人不是他,那只可能是跟他有关联的人,所以我找人去翻查当年工厂里的花名册,核对当年附近的工队群众,想翻出来当年除了唐大庆的案子,还有没有过失踪或者意外事件,可一直找不到线索。”
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无论是人为的还是自然失效的,事隔多年的案子想要再找到线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这事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只能私下调查,难度显然高出正常案件许多倍。
处长说到这里,付志突然想到一件事:“所以你才找到了庄一伟?”
“是庄一伟找的我。”
又抽了两口烟,处长很沉重的长出了一口气:“他当时是巫世国案子的办案人,证据出现问题他当然会知道,但是当他发觉到案件的进展受到阻碍之后,他就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