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青眼中含泪,仿佛有着无限的委屈,看着裴清。
“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只是因为你,我忍下了。但是你要我去接受他,我做不到!当初做不到,现在也做不到!你当初说过的,只爱我一个人,不会有别的男人女人,我才嫁给你的……”
她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声音很是委屈伤心。
裴清心痛的道:“幼华,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愧疚,却除此之外不肯多说一句。
杜青青心中发冷,仰起头眼中含泪,逼视着裴清,声音清冷,道:“好,那你告诉我,是谁……”
裴清犹豫着看着她,杜青青突然笑了,带着嘲讽,道:“是谁一直藏在我们王爷的心底,这么多年了,不敢让别人知道。那个孽种的母亲是谁!难道现在也不愿意让我知道吗?”
裴清:“幼华!你不要这样说他,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
杜青青泪水划过眼角,顺着脸颊流下,凄楚的道:“相安无事?我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就因为他而不完整,我恨不得杀了他!你觉得这样是相安无事吗?呵,我真是好恨你,好后悔嫁给你……”
裴清心中痛苦,又不忍心看杜青青这般伤心,终于道:“不,我告诉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裴清下定决心,道:“其实宁远并不是我的孩子。”
站在窗外的裴谦蓦然睁大了眼睛,呆呆地转过头,不能置信的听着。
杜青青的声音也带着诧异,“你说什么?”
裴清道:“宁远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不能说他的身份。你不要为这件事生气了好不好。”
杜青青声音酸涩,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裴清道:“宁远是无辜的,我以为你会因为我而对他好一些。可是,我现在知道错了。”
裴谦双眼麻木,整个人如一个木头般伫立在那,暮色四合,远处的灯笼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他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一个心在不断地下沉。
天地之间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裴谦想,他该回去了,可是动了动腿,却发现全身都动不了了,只能整个人站在那里。
他要回不了家了,裴谦心里着急,想要快点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哪里也不去,甚至急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可是他动不了,脚底像是生了根,站在这里,听着书房里面渐渐变得温声细语。
裴谦眼睛一片模糊,看不清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裴谦看到前面,杜青青站在不远处淡淡的看着自己。
裴谦眼角挂着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才扯出一抹笑意,道:“你赢了。”
杜青青是个美人,眉毛浅浅的弯着,眸子清冷,一头乌黑的发丝简单的挽在头上,别着金钗。
身上穿浅绿色的收腰薄裙,愈发显得身姿楚楚动人。
一如小时候见过的模样。
杜青青淡淡的看着他,缓缓的走近他,停在他面前,声音冷清道:“听到了吧,你并不是他的孩子,不属于齐王府。”
裴谦哑着声音道:“那又怎么样?”
杜青青眼底深处有着厌恶,道:“即使他并没有背叛我,可我还是不喜欢你,毕竟,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习惯了,对你也喜欢不起来。“
裴谦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抿着唇不说话。
“本来只要你乖乖的,躲在那小院里不要蹦哒我还可以容忍,但是,你为什么又要重新招惹元晦呢?”
裴谦狼狈的反击道:“不是我要去招惹,是他自己非要贴上来,我赶都赶不走,你最好还是将他看好,不要在来打扰我。”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话,心里却像是在滴着血,裴烨原来不是他的哥哥。
杜青青冷哼了一声,道:“你只要自己离开,他就不会来找你了。”
裴谦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讽刺道:“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孩子,只要我还是裴谦,我就是齐王府的二公子。我去哪里,你还是不要关心的好。”
杜青青咬着牙道:“不是你的东西,就算你费尽心思,最终也还是一场空,我是看你曾经叫过我母亲的份上,才愿意留你一条x_ing命的,要不然,你觉得你有那个命来和元晦来争吗?”
裴谦道:“你说什么?”
和裴烨争什么?裴谦从来没有想过要裴烨的东西,他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样病恹恹的身子,哪里能争得过来。
杜青青不愿和他多言,道:“你要是不愿意自己离开,我就帮你一把。”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第37章
裴谦待在阁楼里, 整日昏昏沉沉的,也睡不着。
他依旧不能置信自己不是裴清的孩子,怎么会不是他的孩子呢, 裴清对自己, 虽然并不十分重视,但还是有关心的。
知道自己喜欢看书, 每次出远门回来都会带一些不同的书来给他。
还有,还有……
裴谦睁着眼睛, 茫然的看着书架, 想了半天再也想不出来裴清对自己的好来。
甚至想不到小时候他有没有抱过自己。
裴清是个冷清威严的人, 即使是裴烨,裴谦也没见过他被裴清抱过。
裴谦缩在小塌上,想得脑袋发痛, 却发现自己关于裴清的记忆少得可怜,小时候,他总是想尽办法的吸引裴清的注意力,不肯去吃药, 还有比裴烨更认真的看书,就是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他内心很敏感,每次裴清问问题的时候, 他总能感觉到裴清想要听什么样的回答,每次也都能让裴清满意。
只有在这一点上,裴谦才觉得裴清是在乎自己的。
每次裴清来看他,裴谦心里就像是吃了蜜饯一般, 在他走的时候,又期待他下次来看自己。
裴谦想着以前,心里发苦,他不是裴清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呢,他的父母在哪里?
裴谦一想到自己并不是齐王府的人,而是一个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没有名姓的人,他的心里就紧紧地发痛,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虚无,眼角发红,却不肯流出眼泪,不想让自己真的那么可悲。
这里不是他的家,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
甚至,他的亲生父母也早已经不要他了。
裴谦咬着牙,想,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他偏不走,就要住在这里,就要去恶心他们,他们也别想过幸福团聚的生活。
外面有人敲门,裴谦茫然的看着门,突然反应过来,心中一紧,非常害怕就连裴清为了杜青青,也不让自己在这里住了,他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将自己缩在小塌上,用毯子将自己包围住,什么也不去听,什么也不看就好了。
门外黄鹂面上充满担忧,裴谦自从昨天晚上回来就进了阁楼,到现在都没出来,也没有回应。
裴谦回来的时候很不对劲,脸上苍白,黄鹂和鹦鹉一整晚都没敢睡,就害怕裴谦有什么事。
鹦鹉也敲了敲门,道:“公子,你开开门好不好,你在不开门,奴婢就要斗胆破开门进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滚!”
黄鹂心中一喜,立刻道:“公子,您先将门打开,吃点饭吧,不论您要忙什么事情,总是要吃饭的,要不然又生病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里面却在没有了回音。
黄鹂和鹦鹉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担忧。
黄鹂生气的问伯劳:“你昨天和公子出去,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公子一回来就这样?”
伯劳也不能明白是因为什么,三个人只能无头苍蝇般在门外守着,却没有任何办法。
伯劳道:“再等会吧,要是公子再不出来,我就想办法把门打开。”
太阳渐渐升起,从阁楼的窗子里照耀进来,裴谦躲在黑暗中,眼睛发红,只是因为一个下人的随口关心,他便觉得心中酸涩的厉害,想要流眼泪。
一整夜,裴谦嗓子干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他爬起来,将木盒里的东西都收起来,然后放好。头重脚轻的去打开门。
门外伯劳正要使劲撞进来,门却自己打开了,后面是裴谦惨白的一张脸,伯劳猛地顿住脚步,却没控制住自己摔倒在裴谦脚下。
他仰着头开心的看着裴谦道:“公子你出来了。”
裴谦淡淡的弯了弯唇角,轻轻的“嗯”了一声。
鹦鹉欢快的道:“我去端水,公子先洗洗。”对着裴谦行了礼,转身就跑向厨房。
裴谦深呼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道:“准备点清淡的饭菜。”
黄鹂露出笑容,道:“好。”
裴谦转身,从阁楼下去,却腿一软差点摔倒,裴谦一手紧紧地抓住栏杆,心脏猛跳,甚至眼前发黑。
身后伯劳赶紧扶住他,“公子,你怎么样,又没有事?”
裴谦摇摇头,让他继续扶着才下去。
洗漱完吃完饭,裴谦依旧心口发闷,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沉沉的。
黄鹂看他脸色实在不好,担心的道:“公子,我去请大夫来为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