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紧紧地压制住裴谦,在没有多余的动作。
太阳已经落下山,四周一片昏暗。
裴谦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抓住自己的这人受了重伤。
裴谦抬起头,首先看到一双黑亮如虎豹般具有侵略x_ing的眸子。
那眸子对上裴谦,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裴谦不动声色的看着上方这人,实际上心底的震惊要让他做不出多余的反应。
当今圣上!
裴谦很少进宫,没有见过皇上几次。可是齐王裴清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长得自然有几分相似。所以裴谦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可是就是因此,才会震惊。皇上不好好的待在燕京城,在这荒郊野岭做什么,还受了重伤,身边没有一个人。
然而此刻情况不容乐观,裴谦无法在想其他。
压制在身上的力道没有少一分,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裴谦准备开口,皇上裴墨却先开了口,声音是上位者的威严,又带着沙哑,“你是何人?为何这么晚了会在这里?”
裴谦直直的看着他,目光清亮,声音是少年人的清脆,“我是齐王府的二公子,名叫裴谦。来香积寺拜拜菩萨,见这山上风景好,便上来走一走。”他顿了顿,眸子中有一丝犹豫,接着便道:“我不是坏人,你现在受伤了,需要立刻疗伤才行。”
裴墨是知道齐王府有两位公子,却对二公子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似乎身子不太好,很少出门。
虽然无法判断这少年的话,但是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眼睛,便感到一丝亲切,想要相信他。
裴墨身上有几处伤口伤的比较深,已经流了不少的血。现在眼前一阵阵发晕,是撑不了多久了。他决定赌一把。
于是卸了身上的力道,松开裴谦,翻身倒在一边。
“我受了重伤,现在走不了多远,麻烦裴二公子能帮我一程,将我送到寺庙中。”裴墨目光沉沉的看着裴谦,加重了语气道:“救命之恩,定当没齿难忘。”
他受此重伤,并没有急着要躲起来,反而如此淡定,想来敌人不是被他干掉了,就是也深受重伤,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裴谦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然后低头看向裴墨。他即使受此重伤,虚弱的躺在地上,有求于人,还是如此坦荡,镇静。甚至会有一丝压迫感。
第7章
许是裴墨和裴清长得有几分相似,裴谦看着他,便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进宫面见圣上。他那时候还对圣上,皇帝的概念不是很清楚。看到他将哥哥裴烨抱在怀里,温言以对,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
他便也想要皇上抱他,便说道:“皇伯伯,你不要只抱着哥哥,也抱抱我啊。”他小脸上带着期待,一双眼睛像黑葡萄那样,纯粹,黑亮。
可是,他说完这句话,大殿内全部安静了下来,他仰着脑袋,看到裴墨那幽深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心底只剩了害怕。
很快便有宫女将他抱了下去,他听到杜青青的声音,“皇上,是妾身没有教好谦儿,请您不要怪罪于他。”
……
他小时候是有多缺爱,才会总是跟在裴烨身后,将他那一点温暖当做整个暖阳,才会那么想要得到别人的注意,拥有哪怕一点怀抱的温暖。
可是都没有。
他一直在这样羡慕嫉妒期待中长大。便也知道了,想要什么,就要自己想办法争取,不要期待别人那偶尔的慈悲。
裴谦看着裴墨,道:“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承诺。”
当今皇上的承诺,放在哪里都不会嫌少的。
裴墨被哽了一下,很难想象一个长得面容清冷,高贵冷艳的贵公子,或说出这样讨价还价的话。
本来看到裴谦,心里的各种亲近称赞全没有了,一瞬间觉得人果然不能看皮相,长得再好看,内心是势力小人也只会让人心生反感。
然而裴墨表情不变,问道:“你想要什么承诺?”
裴谦并不因为他是皇上就害怕,淡淡的道:“还没想好,想好了会找你兑现。”
裴墨默然。
裴谦俯下身子,将裴墨拽着背在背上。一瞬间他只觉得快要被压趴下了。
裴墨身材高大,被他背着也不好受,两条腿耷拉在地上,胳膊卡在裴谦的肩膀处,被硌得生疼。
一路是下山,十分不好走。背上还背着这么重的一个人。中途,裴谦将裴墨摔下去好几次。刚开始时,他吓了一跳,害怕因此将裴墨摔坏怎么办。
后来就淡定了。继续拖着裴墨往回走。
裴墨痛的满头大汗,声音微弱的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裴谦咬着牙,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内心则在想,你还有力气可以说出话,看来并不是多么严重。小爷我已经累得要背不懂你啦。
腿一软,裴墨又被扔在地上。
裴墨:“……”
裴谦将裴墨背回去,裴墨已经没有了意识。
两人身上一片狼藉,血迹还有Cao地上的Cao汁,暗红色与黑褐色绿色混杂着,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本的模样。
裴谦到门口叫伯劳出来帮忙把人搬回去,他自己则一步也走不动,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直想坐下来不再动,好好休息。
伯劳总觉得小公子最近只要出门就会有事情发生,把人搬进房子里,赶紧出来看裴谦如何了。
裴谦摆摆手,喘着气道:“我没事,就是太累了。你去找大夫,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别墨迹,快点去。”
伯劳匆匆出了门。
幸亏是晚上,并且这里十分偏僻,没有人看到。
裴谦小心的再次观察了左右的情况,隔壁已经没有了动静,裴谦心里奇怪,就算是将东西都整理好了,也该是有人的,现在看过去,却是一片漆黑,寂静,没有人的样子。
虽然感到奇怪,裴谦却没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
他现在要想办法联系皇上身边的人才是,要不然在这寺庙中,万一敌人再来,他是抵挡不住的。
但是他不知道这里那些人是可以信任的,堂堂皇上微服出巡,却深受重伤,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怕是会危险之极。
裴谦找了热水先将自己打理干净,然后才想办法如何联系皇上身边的人。皇上出宫,身边定是有人跟着的,并且不会离得太远。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皇上,对方一定是正在找人。
那么很有可能还在山上。
可是自己这边只带了伯劳,没有多余的人可以使唤。
裴谦心里发愁。走进房间看着裴墨。
明明自己是皇帝,却这样任x_ing,遇到杀手了吧,受伤了吧。
心底吐槽一番。然后看着裴墨发呆,现在的境况无论如何不会再好了,所以再过担心也没有用。只能等裴墨醒过来,才能找到他的随从了。
伯劳没有多耽搁,很快就找来了大夫,大夫是寺庙里的无尘大师,他很精通医术,裴谦体弱,有很多时候便是他做的诊断开的药方。也算是熟人。
见了裴谦,便是先问他身体如何了,裴谦心里感动,道:“一直吃着药,倒还好。大师先帮我看看这位朋友的伤势如何。”
裴墨身上的伤并不严重,都是皮外伤。伤的最深的是胸前的那一处刀伤,其他的只是出血过多看着严重罢了。
无尘并不多打听此人的身份或者其他相关的事,只是看了病,并开了药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只是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了,吃过药之后,要多休息。十天半月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裴谦谢过无尘,并亲自将他送到门外:“多谢大师,夜间路不好走,请多注意安全。”
无尘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目光平静的望着裴谦,“公子未来之路多坎坷,但定要心胸宽广,才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裴谦莫名奇妙,但还是多谢了大师的好意。
伯劳煎了药,喂裴墨喝了药之后,半夜里裴墨便醒了,说了随从的联系方式,之后又晕了过去,发起了烧,裴谦一直陪着他冰敷,折腾到天亮,烧才退下去。
天亮之后,裴谦让伯劳去联系裴墨的随从,他自己则实在是撑不住,趴在裴墨的床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裴谦正躺在床上,嗓子里快要冒出火来。爬起来倒了杯凉茶喝了,肚子里此时饿的咕咕作响。他尴尬的捂着肚子,出门没有发现裴墨或者伯劳。
心里正奇怪着,便有人过来敲门,一位长相普通,仍在人群中找不到的高大男人,对着裴谦行了礼,道:“多谢公子对我家主子的救命之恩,这玉佩是我家主子派我来赠与公子的,以后若是公子有事,便可派人将此玉佩送到京城三里巷。”
说着,便将一块墨绿色的圆雕玉佩送给裴谦。
裴谦愣了下,便收了回来。
其他的话也没多问,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这人也不会多说一句的,反而会对他疑心。
没一会儿,伯劳打了寺里的斋饭,回来了,看到裴谦起床了,便赶紧过去倒了水为裴谦洗漱。
裴谦已经饿得顾不了那么多,只是简单洗了手,再漱了口,便拿起了筷子,快速而不失优雅的吃了起来。
伯劳在一边给他讲早晨发生的事。
早晨时,伯劳出了寺庙爬上山,放了信号之后,等了没一会,便有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