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他的手,这人手上还提着一盏灯,紧紧地握在手里。手上渐渐温暖了,变得柔软,他拿出那盏灯。轻轻地把它放在地上。
他把手指一根根地c-h-a入他的指缝,严丝合缝。这只手死气沉沉,虚软无力。他亲吻着它,灼热的呼吸和灼热的眼泪虔诚地亲吻着它。
他的另一只手伸在包裹里,容华轻轻把他的手拉出来,那只手被拉出来了,腕间有着诡异的幽蓝,容华未曾细看,一个匣子滚落在地上。
容华看着那个寒玉匣子,把它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株金色。
龙尾Cao。他找到了。
一瞬之间他竟然有种想毁掉这株Cao的y-in暗想法,他把它盖上收好。怀里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
容华回过神,s-hi淋淋的他会很冷,容华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缠绕脖颈的头发。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衣裳。
白色的脖颈。
红色的蛇。
那条蛇狰狞地盘踞着,身上浸染着寒凉的鲜血。
“你骗我。”
犹记得那人笑得云淡风轻说着颈间是未褪的疤痕。
原来是凶兽。
他慢慢褪下他的衣衫,s-hi冷的衣衫累累的伤痕无所遁形。
各种伤势,刀伤,划伤,咬伤,抓伤,陈年旧伤。
容华看着这个闭眼都一脸无辜的人,眼眶通红。
他用斗篷裹住他把他抱起。
“我们回家算账。”
“琨凰。”他嘶声说。
金翼的鸟腾跃而起,在空中盘旋一瞬,飞向前方。
容华没有想到他这样轻的,但是想起他骨瘦的身体,也就了然,回去要压着他多吃多补,要养胖些。
他一刻不停地输送着内力,哪怕内力传到那人身体里石沉大海,但是怀里暖烘烘的,像是他的体温。这样就好了。
还可以感受到他,这样就好了。
要是放在他们初见的时候,任他如何想像,都不会想到以后会看上这么一个人。那时候他想的,占着他一半床的得是个温柔的人。
不需要多好看,他们之间也不需要有着多轰烈的过往,一切平淡就好。他们会有着相同的爱好,闲时聊天,忙时也可做到互不打扰。
只是这些年,他从未给那人安上一个面容。
刚遇见喻怀瑾的时候,真真是相看两相厌,他牙尖嘴利,遇事不饶人,若不是有那柄剑,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位是握瑜剑喻怀瑾。
身上没有一点剑客的气息。说话不着四六,笑得坏极了,谁被他盯上了,满肚子坏水咕噜咕噜地冒,总有办法整得人有苦说不出。
为人跳脱,滑不溜秋。
这样满肚子心眼的人他最不愿意接近。
可是他用剑的时刻孤高凛冽,为人仗义,遇事总是挡在人前,他耻于拖人后腿,宁愿死也不愿意拖累别人。
比起这些,那些缺点像是微弱的萤火之光,不能同这些争光。
他通古博今,见识广泛,这样的男人云淡风轻细数过往的时候,那些经历沉淀的气质格外吸引人,这样的人引为好友,实在是他的运气。
若是只有这些,他们必定是生死相交的好友。
可他记得最深,偏偏不是他作为剑客的这面。
他玩下五道满脸都是墨痕的样子,他耍赖皮的样子,他一脸不服的样子。刚睡的时候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样子,睡熟了毫不顾忌抱紧他的样子,蜷缩成猫的样子。
满街灯火中,微笑的样子,戴着面具搞怪的样子,笑意粲然的样子。
带着纯然好奇戳着他酒窝的样子。
他猛地惊觉,他自己笑得太少了,总是一脸平板。他该多对他笑笑的。
风雪一齐呼啸,漫长的夜沉沉地坠了下来,容华提着明亮的灯,怀里抱着温暖的人,心里平静。
他把喻怀瑾裹得严严实实,内力形成无形的防护,那些寒凉的雪无法接近。
他自己头上肩上落满了雪花,这些雪花泄愤地堆叠在他身上,恨不得把他埋了。太长的一个夜,容华想着,像是永夜。
无星无月,只这一星光,他向前,那些黑便往后退,悄悄绕到脚后,侵吞着他的脚印。风雪紧随其后掩埋他的痕迹。
他走得很慢,脚步坚定,毫不倦怠。
黑夜笼罩着他,垂涎地盯着他,只是那盏灯一直亮着,那抹金色一直在划破浓重的夜幕。
直到夜色阑珊,天际将明。
闻人带着人在极北之地外圈等待着,长夜终于结束。他算着时间,心急火燎,要是还没来,他就要不顾吩咐带人进去了。
前方划过金色。
“大人!”
闻人朔抬头,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他脚步急切地向前走去迎接他们。
他离那黑色的人越来越近。
“殿主……”他忽然说不出话,眼前的人面如死灰,眼神涣散,满身风雪。他怀里裹着一个人。
这个把怀里的人递给他,等他接稳了。
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良心回来了。我是亲妈。
第45章 第 45 章
他好像做了一个太长太长的梦,光怪陆离,风雪鸟鸣,苍白的手,冰冷的人,黑夜和明灯,低低的絮语……
他睁开眼睛,一切都烟消云散,那些梦境蒙上面纱渐渐淡去,一刹那就就不分明了。残存下来,只有做梦的感觉。
他猛地一惊,他怀里空荡荡地,“喻怀瑾呢?”
喉间像是卡着石子,粗嘎疼痛。
有人扶他坐起,入眼是莫琼惨白的脸。这个时时微笑的男人面色沉肃。他心里猛地一跳,“喻怀瑾呢?”他又问。
“眉喜在医治。”
确切地说眉喜已经不眠不休医治了几个昼夜。
他掀开被子,“带我去见他。”
莫琼扶着他起身,容华刚站起身双腿就一阵虚软,眼前发黑,几乎喘不上气。莫琼轻轻顺着他后背,“您内力耗损太严重,三个月内不得再动用了。”
容华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怀瑾他现在在冰室……”容华下意识皱眉,“以毒攻毒?”
“是。”
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以毒攻毒?只有药石无灵,别无他法。
穿过回廊走进庭院,容华看见了方澄泓。
淡金的阳光下,这个无时无刻都淡定自若,运筹帷幄的男人此时面色苍白,满眼都是血丝。
他静默地走到他身边。
方澄泓看向他,“容华,你好些了吗?”
容华微微一怔,“嗯,你才是要注意身体。”
方澄泓示意身边的人扶他起来。这个男人被人搀扶着起身,在他面前站直了,眼里有着深深的感激,他弯下身来,对着他鞠了一躬,“我很感激你,谢谢你把阿瑾带了出来。”
容华赶忙扶住她,莫琼匆忙架住他胳膊他才没有跌下去,“不用道谢,我本来就是要去找他的。”
“情况怎么样?”等双方都坐好后,容华开门见山地问。方澄泓的手紧紧握住扶手,“难说。”
容华默然。
一行人无话地从白昼等到黑夜。
子夜将近,眉喜才面色惨败地开了门,大汗淋漓,摇摇欲坠,莫琼在他开门的一刻就走向他,他揽着他的肩让他靠在他身上。眉喜握住他的手。
“辛苦了。”方澄泓看着他苍白的脸。他眼底急切,仍旧说:“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说。”眉喜摇摇头,在亭中坐下,“不必,我缓缓就好。”
容华把茶递给他,莫琼把准备好的狐裘披在他身上。眉喜饮尽茶,长出了口气说:“情况并不好。”
容华眼底一颤,“具体怎么样?”
眉喜心知到了这个交情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怀瑾他身上的旧伤你都看见了吧?”
容华想起那些蛇一样的伤痕,点了点头。
算起来那些伤在他们见面的时候就有了,但是直到现在仍旧没有愈合,甚至,看起来像是新伤。
“那是毒藤所致,一旦被伤,就极难愈合,若是没有及时医治,毒就会侵入血液,不出七日就会死。”
“哪怕救治得当,药石却是不能停的,不得饮酒,不得寒体。”
可是他除了饮酒,其他都犯了。容华想起在苗疆时他异样的虚弱,想起在扬州市他满身冰凉,像是极北,旧伤流淌的新血。
“他这番又中了毒。”
方澄泓握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
“传言说碰到龙尾Cao的人都像是被咬了一下几天后就会全身僵死。那应该是守卫着龙尾Cao的东西。”
“但是他又服用了火丹,那是药更是毒,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用的药,正因如此,火毒和寒毒在他身体里拉锯,导致他陷入了这种状态。两种毒拉锯,可能会互相溶解。”
“到那时,他就会醒来。”
他看着两人面色微松,沉声说:“这种可能不足千中之一。”
“哪怕是万中之一,我也很庆幸。”方澄泓回想起他抱着喻怀瑾的时候,他的弟弟气息全无,双眸紧闭,和死亡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