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想给自己的忧伤找个更适当的理由,不过说着说着,我又想起了茉儿小时候甜甜地跟在我身后喊哥哥的模样,想到现在又丢失了唯一的线索,不免有些情绪低落。
维利嘉认真地听着,见我露出沮丧的表情,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半晌只是学我刚刚的样子将手搭在我的脑袋上,轻声道:“别担心,你妹妹一定还活着,就像我叔叔也一定还活着。”
虽然这种笨拙的安慰称不上有用,可我却能隐约感觉得出他的真诚,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打起精神朝他笑了笑:
“谢谢你,维利嘉。”
维利嘉看了看被我握着的手,脸忽然红了起来。
先前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再次席卷而来,他悄悄朝我靠近,好像并没有抽回手的打算;察觉到他的意图,我想到这条少年人鱼昨晚的热情,某种心思竟不合时宜地蠢蠢欲动起来。
也许待皇家幽灵号离开费氏码头,我能在这趟旅途中找到茉儿,来年就不会再与加西亚船长续约,自然也再见不到这些人鱼,这一时的鱼水之欢并不会在我生命中留下什么痕迹;就像比约恩说的,我其实完全不必那么拘谨。这样的想法让我有些唾弃自己,更何况如果维利嘉真的喜欢上了我,再与他保持着那种关系无疑十分危险。
见我打量他,维利嘉忽然扬起尾鳍在我的左脸上拍了一下,那力道不轻不重,在这狭小的空间内透着煽情的意味。
就像一粒火星掉进干Cao,刹那间燃着了。
于是我没能克制住某种内心的澎湃,又与维利嘉厮混了一晚上。
……
也称得上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我不得不承认人鱼果真拥有传说中那近乎于蛊惑的魅力;如果维利嘉是条雌x_ing人鱼,我可能早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沦陷在他热情又迷蒙的眼眸里,被诅咒得无法翻身了。然而清醒之后我静静地思索几分钟,发觉自己的心态和之前相比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虽说对维利嘉似乎有些残忍,我却是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果然成年人就该知道rou欲与爱的区别。
因为已经向加西亚船长请过假,我非常放心地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维利嘉的影子,也不知道是回了部落,还是像昨天一样去准备可怕的早餐了。我挠挠头起身洗漱,发觉自己的秘密基地还是原来的样子,空空如也的淡水缸里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寂静得就像从没有人来过。
这让我感到有点寂寞,虽然这种念头只持续了三秒。
舷窗外又是令人惬意的艳晴天。拖着自己发霉的身子走到甲板上晒太阳时,我的同事们已经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正三三两两地坐在y-in凉处闲聊。
“加西亚船长看起来好像很消极……”
“当然,因为他被金发天使甩了呗……”
“我上次看到他那么难受的样子,还是半年前膳务员在船长舱里打开了一罐鲱鱼罐头……”
“啧,马诺那个小贱人……”
我远远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原本抬起来想要打招呼的手僵在原处,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好在他们看到我便赶忙噤了声,打着哈哈各自散去,只是有几个在临走前递给了我奇怪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我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正打算四处找找维利嘉,转眼却看到水手长一脸悠闲地踏上甲板,左手拎着两罐黑啤酒,右手则端着一只不知装了什么食物的小碟子。
“早上好,小马诺。”他像往常一样亲切地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在桅杆边找块y-in凉地坐下,十分愉悦地享用起了自己的午餐。
我看着比约恩,忽然心虚地想到我昨天似乎忘了通知大副把他救出来,也不知道他在那之后都遭遇了什么;然而他现在看起来神色如常,既没有云雨过后的餍足,也没有被压榨过的痕迹,专心致志地对付着小碟子里红白相间的东西,似乎根本没有提起那事的打算。
见他吃得眉飞色舞,我这才把目光投到他手中的碟子上,发现那似乎是新鲜的生鱼片。“水手长先生,您吃的这是……什么……”
一股寒意沿着我的背脊向上蔓延,见我愣愣地看他,比约恩暂时停下咀嚼,很自然地答道:“生鱼片啊,船长亲自做来犒劳大家的;听说这次的鱼挺大的,你要是想吃也赶紧到厨子那里拿,再晚就要被抢光了。”
他说着放下空了的碟子,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道:“船长做生鱼片的手艺真是鬼斧神工,可惜从不轻易露手,他经常说只有费氏码头的鱼做出来的生鱼片才最好吃,所以每年也就这么几天能享受到了。”
……
想到昨天加西亚船长那似是而非的威胁,我感到脑袋嗡地一声,待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上前揪住了比约恩的领口:“船长现在在哪儿?!”
比约恩咳嗽两声,被我摇晃得莫名其妙:“呃,在统舱啊……”
我扔下他一路朝统舱奔去,心中那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深深的恐惧更是几乎令我浑身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维利嘉浑身是血的模样。
早在不死者号的大副说出那些古怪的警告时我就该想到,这艘船的诡异之处远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加西亚可能不仅仅是个会将发情期的人鱼作为福利送给船员的船长,更有可能还是个会在酒足饭饱之后以杀戮他们取乐的狂魔。
统舱的门被我大力拉开时,汩汩血水正顺着壁板边支起的料理台往下流,我在灰暗的y-in影中看到无数条人鱼失了血色的艳丽脸庞,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异样而鲜甜的味道。
加西亚船长冷眼看着我,手中还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鲑鱼。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朝他身边盛满清水的木桶中看去,发现被开膛破肚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人鱼,而是一条条鲜肥灵活的鲑鱼。那些昨天还在意图强bao我的人鱼们此时都异常乖巧地坐在不远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
然后加西亚船长手起刀落,熟练地将手中的鲑鱼剥皮去骨,砧板上鲜红柔嫩的鱼r_ou_被均匀整齐地刮下来,放在一旁码好的盘子里。完成后,他又加了欧芹和薄荷叶做装饰,使得那本就新鲜的r_ou_质散发出了更加甘爽可口的色泽。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不希望看到还有人s_ao扰马诺,明白了吗?”加西亚船长平静地处理好最后一条鲑鱼,随手捏起一片做好的蘸蘸酱料,丢入口中大力地咀嚼两下,这才朝他们微微笑道,“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人鱼们面色苍白地看看我,又看看料理台上那一盘盘做好的生鱼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Chapter 16
见我还在发呆,加西亚船长转过头来,将那新鲜到极致的生鱼片端到我面前,依旧没什么表情地问道:“尝尝吗?”
站在一旁的厨子已经收拾起了料理台,端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摆盘走出了舱门,而我右眼皮一跳,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接了过来。加西亚船长摘掉沾满血水的手套,弯身在水盆里洗净双手,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优雅模样,也没再看我一眼,径自背起手离开了这里。
我看看那些人鱼,他们有些紧张地回避了我的视线;又看看手上端着的生鱼片,饥肠辘辘的胃忽然不合时宜地动了食欲,于是蹲下来象征x_ing地捏起一片放入口中,味道果然非常鲜美。那些人鱼见我真的当着他们的面吃起来,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我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朝他们走近一步。
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惊恐地退后了两步。
——木奉极了。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怀疑加西亚船长是个变态杀鱼魔,我感到有些羞愧。人鱼果然和人类一样欺软怕硬,也许我当初也像加西亚船长一样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就不会沦落到被他们欺负;不过话说回来,缺乏威严的我如果真的做出恐吓的样子,怕是被他们当成情趣也不无可能。
勉强填饱了肚子,我抹抹嘴抬眼看着他们:
“你们知道维利嘉去哪儿了吗?”
人鱼们面面相觑,表情似乎有些茫然。我这才想到既然人鱼不经常开口说话,这些平民应该是不知道维利嘉的名字的,于是咳了一声又道:“我是说你们部落的小王子,银色尾巴的那个,你们有谁看见他了吗?”
人鱼们这下听懂了,却是都摇了摇头。我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发现某个最为危险的小头目此时并不在其中,想到他昨晚冰冷的眼神,心中便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那你们的巫师大人呢?”
人鱼们沉默了一会儿,纷纷朝我身后看去。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回过头,发觉刚刚被料理台挡住的角落露出一缕长长的紫发,珀西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手上端着的盘子已经空了一半。我这才意识到可能刚刚加西亚船长在做生鱼片的时候,他就躲在那里大快朵颐,似乎不但没有被吓到,还吃得很开心。
这个认知让我冒出了冷汗,再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位人鱼巫师有多么难以对付。
“你找我有事吗,亲爱的马诺?”
珀西抬头朝我看来,眼神依旧妩媚而挑逗,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我镇定下来,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他了然地挑起眉,朝那些似乎还沉浸在惊恐中的人鱼打了个手势,他们便回过神来,非常知趣地打开舷窗跃入风平浪静的大海,有不少还在临走前颇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有几分恋恋不舍的味道。
我看向珀西,他朝我耸耸肩。
虽然是我要他支开这些人鱼,可一旦独处了,我却又有些不自在起来。“别紧张马诺,我不会强迫你的。”他很是乏味地瞥着我道,“zuo爱时像条死鱼的男人太无趣了,也不知道我们的小王子有没有在你这里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