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齐跃离开高海舟的公司后，迷茫地站在大街上，他不知道去哪里找萧铭，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对萧铭一无所知。萧铭胆小有怯懦，高齐跃从没想过，那样温柔胆小的人竟然有胆子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自己。
萧铭怎么敢，怎么敢不辞而别？
高齐跃鼻头发酸，他抱着脑袋蹲坐在地上，五脏六腑仿佛被架在火上烧，痛得他呼吸困难。他早该猜到的，昨天萧铭的行为如此反常，平时连亲一下都会害羞半天的人，怎么会主动提出要和他做呢？
他一直骂萧铭蠢，最蠢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高齐跃忽然想到，管沛行人脉很广，他一定有办法帮他找到萧铭。这一刻，高齐跃像是找到了救星，他胡乱擦了一把脸，颤抖着手指拨通了管沛行的电话。
“喂，齐跃，什么事？”
“沛行，萧铭不见了，你帮我找他！我要马上找到他！”
管沛行制止了高齐跃的胡言乱语：“齐跃，你在说什么？萧铭不见了？什么叫他不见了？”
“我爸把萧铭弄走了，我得找他回来！”高齐跃狠狠抓了一把头发，“他不能走！”
“齐跃，你不是说，玩男人没有女人得劲吗？”管沛行叼着烟，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如此，萧铭走了，不是好事一桩？你费那个劲找他干什么？高叔叔算是了了你的心结。”
“你说什么屁话？！只有我甩了萧铭的份，他凭什么说走就走？！”高齐跃像失控的野兽般怒吼，“不管用什么办法，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第37章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萧铭听到高齐跃的声音时，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微微发僵。萧念祺朝掌心呼了一口热气，使劲搓了搓，随后覆上萧铭冰冷的手：“爸爸，你很冷吗？”
萧铭回过神，摇摇头，紧紧抱住萧念祺：“念念就是小棉袄，爸爸怎么会冷呢？”
采访的女主播从头到尾都表现出迷之自信，高齐跃一个慵懒的眼神，都能被她解读成抛媚眼。终于熬到采访结束，不等女主播开口，高齐跃接下去的话，将她从天堂打入地狱：“这位主播，你的烈焰红唇和你今天的穿着，比我见过的坐台小姐还有更胜一筹。我看你该找份更合适你的工作才对。”
女主播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奈何高齐跃不是她得罪得起的人，只能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会接受高先生的宝贵意见。”
高齐跃走出演播厅，站在门外等候的助理凌野迎上前，他掏出一本写满高齐跃行程的小册子，低沉的声音刻板而清冷：“高总，您八点半约了芳华娱乐的方总吃饭。”
无视凌野的话，高齐跃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放在唇间。凌野见状，收起小册子，从西装内侧口袋取出银灰色的Zippo打火机，凑近烟头点燃。这是高齐跃最欣赏凌野的地方，别看他与自己年纪相仿，不仅极懂审时度势，还有着超脱同龄人的沉着冷静。
高齐跃重重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走吧。”
今天正好是萧铭消失整整五年的日子，高齐跃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一天，他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满世界地寻找萧铭。
自打出生以来，高齐跃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高海舟都得让他三分，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求而不得，也更不懂什么叫做痛不欲生。可萧铭消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高总，电梯到了。”凌野轻扶电梯门，静待高齐跃先走进去。
高齐跃收起飘远的思绪：“嗯。”
电梯刚抵达一楼，高齐跃看见一个身形与萧铭极为相似的人走出自动门，他几乎没有多想，就追了过去。从凌野与高齐跃共事以来，他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高齐跃这般失态地追在一个陌生人身后。
这次的情况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高齐跃抓住那个人的手，脱口而出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萧铭！”
“你有事吗？”男人转过身，以怪异的眼光打量高齐跃，仿佛他是个疯子。
高齐跃怔在原地，希望又在失望中落空，他缓缓松开那人的手：“认错人了。”
男人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凌野像是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似的，他走上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高总，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
公寓里的楼道灯坏了许久都没有人来修，萧铭只能一边摸索着扶梯，一边紧紧握住萧念祺的小手，小心嘱咐：“念念，别松开手，知道了吗？”
萧念祺眨眨眼，将另一只手覆上萧铭的手背：“知道啦，我又不傻。”
所幸他们住在二楼，否则以这样的速度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到家门口呢。
“爸爸，今天何叔叔会来吗？”萧念祺有点小期待地问道。
萧铭紧了紧萧念祺的手：“念念，何叔叔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总缠着他，知道了吗？”
萧念祺撅着小嘴说道：“可是，他说过，我想他的话，就可以给他打电话的。”
“何叔叔和我们不是一家人，不能老是麻烦人家。”
遇到何元青纯属巧合。
那天萧念祺发烧了，萧铭抱着他急匆匆冲进急诊室，没想到何元青是当晚的值班医生，多年未见的两人不期而遇。何元青很激动，问他要联系方式。萧铭本来不想给，但扛不住何元青再三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他便留下了联系方式。
打那以后，萧铭与何元青便有了频繁接触。为了掩盖萧念祺的真实身份，萧铭撒谎说萧念祺是他和张雪生的孩子，可惜张雪难产去世，没机会见证孩子的成长。
当年拖着行李箱无处可去的萧铭在外游荡了几日，口袋里身无分文，连块面包都买不起，饿得饥肠辘辘顿坐在便利店前盯着食物解馋。张雪是便利店的店长，她看出了萧铭的窘迫，不仅给了他食物，还让他和自己回家。两个寂寞的人，在那一晚，讲出了属于彼此的故事。
张雪比萧铭大五岁，初中毕业就来城市打工了，摸爬滚打了几年，也就混到一个便利店店长的职务。工资不高，但足够温饱。原以为日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了，可老天爷偏偏和张雪过不去，她被医院检查出患有血癌晚期。
虽然张雪没念过多少书，但她也知道血癌晚期意味着什么。比起砸锅卖铁治病，她选择平静地迎接死亡。张雪说，她一直想在临死前做件有意义的事，结果老天爷就把萧铭送到了她面前。知晓了萧铭的身体状况后，张雪不仅没有嫌弃他，反而帮他一起安胎。
张雪以前有过一个孩子，但前男友为了逃避责任，就连夜取走了她卡里所有的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因为太过伤心绝望，所以不慎流产。假如没有遇见张雪，萧铭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生下这个孩子。
萧念祺出生没多久，张雪也撒手人寰。临死之前，她将仅有的两万元存款都给了萧铭，叮嘱他好好抚养孩子。
“爸爸，你快看！是何叔叔！”
萧念祺激动的声音打断了萧铭的回忆，他抬头看见何元青一手拎着一个塑料袋，一手打着手机上的电筒：“回来的那么晚？”
第38章
何元青莞尔一笑：“今天晚班，正好顺路过来看看念念。”
晚班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事实是何元青足足等了三小时有余，为的不过是看萧铭一眼。五年后的萧铭，比五年前更加敏感脆弱。为了不让萧铭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何元青只能选择撒谎，这是他唯一能留在萧铭身边的方式。
“不请我进去坐坐？”何元青歪着头，笑得一脸温和，让人难以拒绝。
萧铭磨磨蹭蹭打开门，一室一厅的公寓极为窄小简陋，他弯下腰给何元青递了一双拖鞋：“进来吧。”
萧铭不善与人交际，五年来也没交到任何朋友，若不是因为两个月前与何元青再次相遇，恐怕家里压根不会有什么客人。比起萧铭的冷淡疏离，萧念祺与何元青却很熟络，他热情地拉着何元青进门：“何叔叔，你快进来！”
“喝水吗？”家里的饮料已经被萧念祺喝完了，萧铭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好东西招待何元青。
何元青抱起萧念祺，转头对萧铭微微一笑：“不用了，我坐会儿就走。”
萧念祺见到何元青太开心了，直接将萧铭刚才在楼道里的一番说教丢到了脑后，不管不顾地撒起娇来：“不嘛，何叔叔，你多陪我玩一会儿。”
“念念，不可以这样。”萧念祺对何元青的亲近让萧铭颇为头疼。
何元青不仅没有介意萧念祺的任x_ing，反而心情大好：“念念还小，你别对他太严厉了。”他抱着萧念祺坐到沙发上，将手中的袋子往茶几上一放，轻笑着问道：“念念，你猜猜何叔叔今天给你带什么了？”
萧念祺漂亮乌黑的大眼睛微微一转：“变形金刚！”
“念念好聪明。”何元青让萧念祺坐到身旁，随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拿着去玩吧。”
萧念祺毕竟只有五岁，根本抵挡不了玩具的诱惑，他无视萧铭的眼色，抱着玩具欢天喜地地躲进了卧室。无奈之下，萧铭只能拿出钱包，和何元青算起账来：“元青，那个玩具多少钱，我给你吧？”
这个月给母亲寄完钱，交完房租后，生活又变得捉襟见肘起来。不过，幸好萧铭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度过余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