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些不明所以,老太太已经反应过来,脸上的褶子几乎就要皱到一处去:“难不成还要找个男的?”
“不但要男子,还要未成过亲,八字重的。”
老太太一下沉默了,“这不合礼法。”
林寻听了心中暗笑一声,人还没死居然提前出殡,竟然还口口声声说着礼法。虽是这样想,但他已经看出老太太有几分动摇,随即道:“这样的亲,我从前也不是没有促成过。”
老太太瞳孔一缩,干瘦的手指抓住他手腕,“你说的当真?”
林寻咳嗽一声,压低嗓音:“有人为了辟邪,还让女儿和公j-i拜堂,前几天张屠夫家,也是和男子冲的喜,人还是我找的。”
听到‘张屠夫’几个字,老太太像是下了狠心,“你真能找到人?”
林寻故意买了个关子,“我做这行这么多年,当然有自己的门路,不过毕竟是有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价格……”
“翻一倍。”老太太道。
林寻满意的点头:“得嘞,我今晚就出去找人,保证两日内,将人带到。”
老太太叫张管家取了些银两,交给他:“这是定金。”
即便有面具遮掩,他眼底的贪婪却是遮掩不住,老太太见他这副模样彻底放下心来,这样见钱眼开的人,为了尾款也会尽心尽力。
“还有,你在府中看到的,听到的……”
林寻直接打断她的话,收好银子:“您说笑了,我是来说y-in媒的,至于其他的,什么都不知情。”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让人送他离开,临走前,林寻见她向封钰追问有关自己身上煞气的事情。
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外面的月亮已经圆了一大半,林寻走过一个人家,听到里面传来女孩子的娇笑,还有声音依稀从门中传出来——
“先别急着染指甲,现在月光好,快过来拜拜。”
伴着月色,老远处就能看见前方灯火辉煌,几个红灯笼高高挂起,半空中还有不少孔明灯,林寻朝那红火的地方走去,才发觉今市集不但没有因为天色晚萧条,反而到处是川流不息的人。还有不少姑娘家,用白纱或斗笠遮着脸,笑着结伴而行。
正当他为这番热闹迷惑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今天是七夕。”
林寻恍然大悟,回过身,就见到封钰,即便在市集中,他的气质依旧相当出尘,“那老太太没留下你?”
封钰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林寻也没多问,他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灯笼挂的很高的地方,牌匾上面‘聚合楼’三个字书写的格外霸气。
“很贵?”
封钰反问:“你不是刚发了笔不义之财?”
林寻看着聚合楼,陷入漫长的思考中。
“聚合楼里的厨子有几个是从皇宫里退下来的御厨。”
林寻眼前一亮。
“今天是七夕,他们人应该很多。”
林寻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快到的时候,见走进去的不但有达官贵人,还有寻常老百姓。
“从客源看,他们的价格应该还挺亲民。”
封钰:“聚合楼最贵的菜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吃消,只有在特殊的日子会推出几道便宜的菜品。”
“老板倒是挺会做生意,”林寻道:“有什么有什么特别的活动?”
封钰颔首:“七夕这天,夫妻或是情投意合的男女,会有专门用餐的地方,价格也会打折扣。”
林寻和他走入聚合楼,里面的环境相当好,装饰布局都很讲究,能看到不少客人谈天说笑,二楼都是成双成对地坐在一起,三楼则是包厢。林寻正要往左侧楼梯上走,就被小二拦住,“不好意思,这位客官,这边只有夫妻或是情侣才能进入。”
林寻指了指封钰,“我和他也是。”
小二看到他俩一个媒婆,一个道士,笑容有些僵硬:“您就别拿小的打趣。”
林寻:“你歧视媒婆还是歧视自由恋爱?”
先不说职业,就从两人的穿着,言行举止看上去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道士瞧着就像孤傲的闲云野鹤,而这媒婆……
小二目光有些游移,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股子市井味,得理不饶人的那种。
好多目光都聚焦在这里,封钰示意林寻,“去那边。”
林寻摇头,郑重道:“这边吃可以打折。”
他声音没有刻意放低,听见的小二有种捶足顿胸的冲动,往年不是没有假装恩爱夫妻过来用餐的,不过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坏了节日的氛围,也就放过去了,再看看这道士媒婆,除非他自毁双目,要不就算是昧着良心也没办法找个理由放二人过去。
“怎么堵在路口?”
听到熟悉的声音,店小二如蒙大赦,赶忙转过去道:“老板,您看……”
被他唤作老板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出头,衣服穿得很讲究,头发用簪子规规矩矩地束着。
男子目光越过店小二,看到封钰时,明显吃了一惊。
店小二小声解释道:“这二人非要去特定的用餐区,拦都拦不住。”
男子咳嗽几声,“你先去忙,这里交给我处理。”
店小二一刻都不想多待,急匆匆下楼招待别的客人。
待他走后,男子在封钰身边转了一圈,啧啧叹道:“我说封大少,你怎么改行做道士了,至于这位……”
一张戴着面具的大花脸陡然凑在他面前,男子差点吓得滚下楼去,稳住身体后,又恢复稳重的样子,“这里人多口杂,二位随我去三楼。”
三楼基本是另一个世界,刚踏上最后一层阶梯,就听见好听的小曲儿,比之下面,不知清净多少,男子带他们去了最里面的一个包厢,面积大约是寻常包厢的三四倍,旁边还有用竹竿做的河道分布图,竹竿截面中流淌的是难得的佳酿。
男子在竹竿一头压了下,拧开阀门,酒水自动汇集在杯中,一共倒了三杯,最后一杯放到林寻面前时,他开口道:“我姓金。”
林寻闻了下酒香,“多谢金公子。”
金昂盯着他的装扮琢磨了一小会儿,最后只得道:“封大少交朋友越来越不拘小节了。”
林寻喝了口酒问封钰,“他这是在赞美你,还是赞美我?”
封钰淡淡瞥了他眼:“你觉得呢?”
林寻讪笑两声。
金昂也不再同他开玩笑:“来找我有什么事?”
封钰:“打听点事。”
林寻放下酒杯:“打听消息不是应该去青楼?”
那可是自古各路消息流通最广的地方。
在封钰的‘死亡凝视’下,他识趣的不再说话,倒是金昂笑道:“青楼的确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地方,难的是分辨真假,我这里就不同了。”
林寻把玩着酒杯,猜想这聚合楼大概不仅仅是做酒楼的生意,封钰掏出一锭金子时,他的想法得到落实。
金昂没有立刻伸手去接,故作姿态地像是在擦额头的冷汗,“出手这么阔绰,你这问题怕是会给我带来麻烦。”
封钰不和他打哑谜,扔出张纸条,只说了两个字:“内情。”
金昂在打开纸条的一瞬间眼神有了变化,他快速将纸揉成小团,直接用内力震成了渣,“如果是别人,这桩买卖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可偏偏来问我的人是你。”
封钰指尖慢慢敲着桌子,显然是没有多少耐心听他漫长的前奏。
金昂叹了口气,道:“上面写的这几个人,他们的家世不必我说,奇木坊中应该都有记载,父辈从军,多数都已经战亡。”
封钰:“除此之外有什么?”
金昂道:“这些人中,如今活着的只有最后这位曹公子,他被圈禁在曹府的别院中,想来也是命不久矣。他的生母是妾室,前几年已经病逝,纸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类似的情况,一言以蔽之,就算死了,也引不来过多的关注。”
后面的他没有直接说,而是沾着酒水在桌上缓缓写下‘千尸坑’三个字。
“听闻前些日子叛军余孽已经用百尸复活一人,然而效果比之千尸就差远了,想来是要收集新的尸体继续做试验,所以都是先假意出殡,之后再将尸体秘密运出。至于为什么选择这几个人,一来是年轻,二是他们都是军人后代,也算是间接报复。”
林寻眼中一寒,“这些人家竟也都同意?”
金昂将黄金放在手上欣赏,“如果有人用成箱黄金换一个你本就憎恶人的x_ing命,你愿意不?”
“……就拿这位曹公子来说,府上老太太亲生儿子已经四十多岁,还一事无成,她丈夫活着的时候便被驱逐家门,一旦这位曹公子死了,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就能被叫回,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
林寻摇了摇头。
金昂笑道:“不理解?”
“我没有兄弟姐妹,”说着问封钰:“你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