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如今的情况,大概是这样的。
吉尔伽美什在被三日月宗近阻止前,仅剩的那只手紧握着乖离剑。
突然被抱住,他愣了一下,然后又被打岔。
过了一阵,经过了复杂的心路历程——从暴怒到诧异到不耐再到最后的还算满意,王把前一刻还要碾成灰烬的杂种丢开,忽然觉得,只有一只手确实很不方便。
大概犹豫了几秒钟,乖离剑脱手,很是委屈地歪倒在主人的脚边。
而终于得了空的王,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抬手,扣住了三日月宗近的腰,把他往自己这里按得更近。
这个举动,果然还是显得过于亲密了。
吉尔伽美什仿佛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就算真有不妥,他也可以毫不避讳地说:“本王不打算追究你的冒犯了,手放下,让本王这么做才是理所应当的。不要告诉本王,你还有什么多余的意见。”
“……这倒没有。”
三日月宗近说:“实际上,我只是想要拉住您。您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很可疑的黑洞,我觉得,很不对劲……”
话音未落。
在本就是黑暗的环境下,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前方、吉尔伽美什的后方的y-in影集合体,似是终于被唤醒,张扬出恐怖的爪牙。
极其恐怖的吸力从那黑洞中呼啸而出。
一条难以觉察的黑线瞬间来到两人身前,没有搭理三日月宗近,黑线勾住的是魔力严重损耗、一时也没有警惕的另一个男人的身体。竟是猛然之间,要把吉尔伽美什拖进黑洞中吞噬。
“那是……什么?!”
幸好三日月宗近没有松手。
他死死地抱住吉尔伽美什,倒是腾出右手,抽出自己的本体之刀,扬手再落,让刀身重重地c-h-a/入土地,以此来稳住身形。
吉尔伽美什比他了解那黑洞的本质,反应过来后,他比之前更为愤怒,甚至还掺杂起了作呕般的厌恶。
“竟然想把本王的灵魂当做食材吞掉,贪得无厌……哼!”
然而,哼完,王的脸色又不对了。
“都让你松手了!笨蛋!你的本体撑不住,再勉强下去就要断了,本王自有办法!”
“我相信,在被死死缠住的前提下,断了一只手的您大概不太方便想办法。”
三日月宗近当做没听见。
吉尔伽美什气极,这刀又在不该违逆的时候违逆他。
可是,这位王兴许又没意识到,他自觉在几千年前就丢了的那个心思,在这一刻有再度生起的迹象——或者说,本来就没丢干净,只是此时涌现了出来而已。
……
这两个人,到底还是没有沦落到一齐被黑洞当食材吞掉。
在关键时刻,有人及时赶到,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呼,赶上了。”
金发碧眼的骑士挥剑,用星之辰光劈碎了晦暗的y-in影。
破碎的星光在黑夜中闪烁,衬托得骑士的金发和苍甲莹莹生辉,碧眸明亮,俊美无比。
他冲满心挂念的故人,露出了更为灿烂的微笑:“看到你没事,我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三日月宗近颔首,也笑:“嗯,真是帅气呀,阿尔。”
“…………”
王顿时意识到,刚才(出于不可说的心思)丢掉乖离剑,没能亲自把黑洞轰碎,是他的一大失误。
“这个杂种又是谁!唔,懒得管,和那边的杂种一起杀掉吧。”
“王,您真会开玩笑。”
第四十二章
先前这两个人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后面又开始你快放手我不放手地拉拉扯扯, 紧张的气氛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然而, 一看就觉得非常不顺眼(王的视角)的金发骑士刚一出现, 那迟来的冷凝气息就出现了。
王的心里就是不爽。
再发现三日月宗近对那抢了最大风头的金发杂种态度如此之好,连眼神都透着亲切的包容, 他的眉头自是皱了起来,心头更攒动起了几分莫名的暴虐。
吉尔伽美什等着三日月宗近给他解释。
王是什么身份, 就算其实已经看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杂种的身份,他也就是要三日月宗近主动来说, 绝不会主动问——更何况,他现在还气着。
‘哼,本王愿意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就不错了。’
王这么想着, 开始在不耐中等待。
然后……
他等啊等。
大概等了足有十分钟。
视野之中,蓝发青年依旧在笑呵呵地跟金发骑士叙旧。
两人虽然没有交谈多久, 也没谈到多少有用的内容, 但却有说有笑, 其乐融融。跟暂时被冷落的王这边的冰霜遍地,形成了颇为鲜明的对比。
“哈哈, 当时有被吓到吗?因为那个事儿,我走得太快, 只能让梅林阁下将辞别的话代为转告。”
“啊,吓到的话, 最开始其实是有一点点……不过, 爷爷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一直在等待今日的重逢呢。”
微笑,微笑,两人都在微笑。
在场唯一有点笑不出来的吉尔伽美什:“…………”
王忍无可忍了。
他的那点少得可怜的耐心都在这一刻全部耗尽,对某个刀灵的纵容也就到此为止。
“你们——”
很不幸。
王的发言居然被迫中断了。
倒不是三日月宗近或者金发骑士中的谁打断了他,而是正在愉快交谈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就是那个孩子吗?”
其中一人问。
“是的。据我所知,袭击已经不是一次了。”
金发骑士回答,神色变得严肃。
“哎,那可真是……不巧。”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投向远处,暂时还没有收回。他像是随口感慨:“虽然有很大可能都是王觉得无聊找事儿欺负人家,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站在王的这边……”
王:“哼,这才像话!你本就应该无理由地仰慕本王才对。”
不对。
吉尔伽美什刚因某人的那句证明立场的话心情转好了一些,结果略一品味,就品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前面那半截“虽然”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说话总是喜欢带刺啊。
暂且不管三人这边的情景。
被他们的目光关注着的远处——也就是那个被人为砸出的坑洞里,终于出现了些许窸窸窣窣的动静。
……
非常不容易。
卫宫士郎悠悠地醒来了。
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勉强还记得的最后画面还模糊无比,只能依稀回想起,自己是被瞬间暴怒的英雄王轰飞的。
好像是,脚下没注意地踩到了什么,才让从头到尾都漫心的英雄王突然变了态度……
唔,不行,头好痛。
全身上下也都能感受到痛楚。大抵是砸出来的皮r_ou_伤,实质上没有大碍。
灰扑扑的红发少年似乎昏迷了一阵,才恢复意识。
不知道在昏迷期间,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卫宫士郎却有一点隐约的印象。
他似乎做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
梦的场景是距今有些遥远的十年之前,地点倒是没变。他知道,那里也是冬木市。
虽然是,被大火吞噬成焦土的冬木。
四周皆是断壁残垣,破碎的钢筋胡乱地砸落在地,压碎了不知多少侥幸未在火焰中丧生之人的身体。
十年前的卫宫士郎,就险些成为与城市一同殉葬的遇难者中的一员。
半边身体被重物压在下面,那时只有七岁的红发孩子气息奄奄。
披着风衣的黑发男人在拼命地救他。
他还有一点意识,努力睁开眼睑,漏入瞳孔中的是未来的养父流着泪的空洞双眼,还有被漫天火光熏染成艳红的天空,以及——
“好……亮……”
记不清了。时间过得太久,如果不是梦境让他重回到当时,卫宫士郎肯定想不起来,当时自己隐隐约约望见的并不只是切嗣和天空。
为什么要说,“好亮”呢?
幼小的少年似乎从眼角的余光中,捕获到了即使一闪而逝、却比星光还要耀眼的光芒。
一圈一圈,金色的波纹……好像也是凭空出现的。
杂音钻入有些迟钝的耳中,包括了类似硬物碰撞的声音,骨头破碎的声音,某些奇异之物的嘶鸣……
那时的卫宫士郎肯定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
如今入梦,重新代入进当初的自己的角度。现在的卫宫士郎在梦中莫名地感到困惑,除此之外,还有些许更为莫名地熟悉之感浮上心头。
奇怪,再看到那一闪而逝的金光,卫宫士郎居然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同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