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隔了一张桌子那么远。但刘表毫不怀疑孙策掷刀的准头。
很多年前他就见识过了。
从孙策的老爹孙坚的手上。
他看见刘琦走向孙策,还带着两杯香槟酒。
“狼子野心……”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颓然的倒回他的座椅。
“其实不能怪令郎。”周瑜笑,“如果一个当父亲的没把儿子当儿子,那么这个儿子做了点什么也是值得原谅的,对不对?”
那边孙策举起香槟,向着刘表的方向摇晃:“令郎跟我们的协议其实很有孝心,他希望我不要杀你。”
“你答应了的。”刘琦低声说。
孙策望着他,笑:“我一向言而有信。”
刘琦喝干了杯中的酒,默默的嚼着冰块。他这个习惯其实跟刘琮一模一样。他们曾是一对兄弟,现在也是。只是曾经亲密无间,如今却要生死相搏。
刘琮的声音已经碎掉了:“哥……”
刘琦苦笑:“你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叫过我了。”
他转身出了花厅。灯光把刘琦的影子搅碎了,在门关上那一瞬间,就连孙策都不由得轻轻挑眉。
尔后他走向刘表。丝毫不在意肩上的血渍在逐渐扩大。
Atman的药效在一点点的发挥出来。孙策感觉不到肩上的疼。周瑜却蹙起了眉头:“喂!”
“没事没事。”孙策说。与周瑜擦身时,他将白兰重新c-h-a入周瑜的胸口:“它还是在你身上最好看。”
孙策坐上牌桌,居高临下的与刘表面对面。
“难怪你敢拿玉玺跟我赌。”刘表声音哑裂。
“你跟我赌命也是觉得在自己的地盘上稳赚不赔吧。”孙策凑近刘表。他的眉峰太锐利,映衬着眼底锋利的光。“就算是输了,翻脸不认账也是没什么的。”
刘表沉默。
“你觉得我是个喜欢找死的人。”孙策继续说:“喜欢险中求胜。你对这种人虽然害怕,但是你也轻视。你觉得我是个没脑子的人。”
“现在,”孙策放低了声音,刘表从他眼中完整的看见自己的脸。在眼神的深处扭曲,变形。“你是不是很后悔?”
刘表用手捂住了脸,用力往下抹压。
“我跟你儿子约好的。你荆城的产业我一分不动。”孙策说,“我只是来拿回该属于我老爹的东西。”
“告诉我,那东西在哪?”
与孙策平静低沉的声音相对的,是制式手枪的扳机缓缓被扣动时,那种非常细微的喀喀喀的声响。
扣枪的手指在轻缓的变化着弧度。
刘表看了儿子一眼。刘琮已经不再呻吟。失血过多不仅让他脸色青灰,更让他眩晕。他瘫软的趴在桌面。不知何时走来的孙权已经接替了周瑜的位置,他的动作显然更粗暴一些,刘琮被他死死的扣住咽喉。陆逊的柯尔特又回到了他手中。他用它在刘琮的脑后移动。
“说吧。”孙权笑。他身上的杀气并不比周瑜少。
周瑜和陆逊正在跟虞翻通话。孙权嘴角一撇:“刘表,我没公瑾哥脾气好。”
刘表并不看他,语声冰冷。
“说了又怎么样?你们也没命去拿。”
孙策直视他的眼睛,也是冷冷的笑:“你当我白嗑药么?”
他的身上,Atman烧檀的香味越发浓厚,混杂着血腥的气息直灌刘表的鼻腔。
“真是疯子啊。”
刘表终于如撕裂般的大笑出声。他将脸埋在双手之中。十几年前的事情像是播放的默片,在他眼前走马般的来回巡游。
袁绍。吕布。董卓。袁术。
还有孙坚。
我争取今天把第二个故事写完,XDDD~
————
水深六十五米。
探照灯的灯光在水波中弯曲,模糊。青黑的成片的水Cao远比浑浊在水中的泥沙更遮挡视线。偶尔有外形古怪的大鱼游过,它们巨大而沉默,鱼鳍分开水流时,水涡圜转,像是旋风在陆地上刮起的风旋。
周瑜检查他的氧气存量,还有三分之一。他对孙策比划了几个手势。
孙策没有看见。他正沿着河床的倾斜度在泥沙中寻找着什么。周瑜游向他,轻轻拍打他的手臂。
“公瑾?”孙策说。他的声音被耳麦搅得有些昏暗。
周瑜示意他注意给氧装置上不断向红线靠近的数值。
“还能撑半小时。”孙策说。他的手与周瑜交握了一把。
水压从各种方向压迫着他肩上的伤口,就算隔着一层包裹严密的潜水服,水下的低温还是持续着向他身体里渗透。孙策“切”了一声,开始想刚才也许该再喝一支Atman。耳麦里已传来周瑜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喂。”
“我只是想想。”他笑。然后想起现在周瑜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我警告你,只此一次,只有那一支。”周瑜说。
孙策用手指戳了戳周瑜的腰。
潜水服的纳米材质达到了惊人的人体仿真效果,他的手指在周瑜的腰上迅速的压进一块小小的凹口。周瑜还没说话,他们的耳麦里同时响起孙权近乎呻吟般的哀求:“大哥,公瑾哥,你们能不能节约点氧气?”
周瑜严肃的说:“能。”
他们俯下身,双手探入泥沙,开始继续的寻找。
江上,一条漆着风鸟家徽的三层游船在江心停下了发动机的运转。
天还未亮。天色是淡淡的蟹壳青。刘表坐在船舱中,灰白的发根里第一次透出了他作为一个迈入老年的男人的疲惫。他的对面坐着陆逊,安安静静的在翻一本诗集。偶尔也跟刘表说两句话,充分的体现出一个好主人的风采。
下一层的主舱里,虞翻在灵活的cao作仪器。他负责孙策周瑜跟船上的联系,同时监控他们的氧气指数和身体指标。目前显示,孙策和周瑜还能在水下呆二十分钟,他们的心跳速度属于正常范围内。
孙权和刘琦在下棋。刘琮被太史慈带走。
当时孙权多看了一眼刘琦,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其实有点抖。
“他们能找到吗?”刘琦问。
“应该能。”孙权笑,“我长这么大,就没觉得什么事是他们做不成的。”
“你哥真是疯啊。居然喝Atman。”刘琦苦笑着摇头。
“还是最高纯度的。”孙权托腮,“别说你,我看到都很害怕啊。”
“其实在那之前我还有犹豫的。”刘琦沉默了一会儿,“我也害怕。我怕了我父亲二十几年。有种东西叫积威的,真的很难解释。你大哥喝药的时候,就跟在我身上丢了把柴火似的。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孙家的人可以,刘家的人为什么不可以。不豁出命去,很多东西都只能看着,多看几眼,它就是别人的了。”
孙权笑了笑,并不说话。他从骨子里是看不上刘琮的,哪怕他们这时候还是盟友。不过此时他却觉得这个男人也很可怜。
“再来?”他重新摆开棋子。
“嗯。”刘琮跟他一起排整棋牌。
此时水下的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起来。
周瑜说:“涨潮了。”
“我想我们找到了。”孙策说。他双手拉住了一只金属的环,用力上提。周瑜迅速的扯断缠在环上的水Cao。
当那只黑沉的箱子被他们合力拔出泥沙时。
孙策和周瑜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