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拉着一脸茫然的阿四扬长而去,也无心再去观察荣升是个什么表情,反正他夏跃春的词典里,就没有吃亏这个词。
端了服务员准备好的早餐上楼,开了门,窗帘掩映幽暗,阿次还安静的在床上稳稳睡着,呼吸之间略带了些鼾杂音,大约是昨天太累,“阿次啊,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叫唤了一声,阿次却只是迷迷糊糊的嗯了声。
阿初将面包牛n_ai放在一边,端了碗燕麦粥拿着精致的银勺走过去坐在床边上,伸手晃了晃阿次,柔声地说:“起来吃点再睡。”
“嗯……”
阿次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终于是清醒了一些,感觉浑身就像被拆散了一样的酸疼,勉强坐了起来,挪动着身子往后靠,阿初已经帮他铺好了靠枕,正好合适阿次的位子,热腾腾的燕麦粥端着凑上去,“先吃点,累了的话,等吃完再睡。”
“还没洗漱……”
阿次在被窝里待久了感觉浑身热乎乎的,酸软无力,却因为生活作息还惦记着要洗漱。
阿初帮他用杯子倒了杯茶,让阿次漱了漱口勉强过关以后,一勺一勺,慢慢地喂他喝粥,燕麦粥的味道跟平时他吃到的感觉不同,有种特殊的甜香。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舌尖发腻,懒洋洋的完全没有胃口。
勉强着吃了半碗实在吃不下了,就摇了摇头。
阿初很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但看到阿次实在没有精神的样子,只能心疼着勉强同意搁了碗,扶着他继续睡下。
浑身无力的感觉让阿次觉得抬一下眼皮都是沉重的,虽然大哥就在身边,但他觉得自己现在连伸手去握一下他大哥的手的力气都没有,就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初给阿次掖好了被子角,拉拢了窗帘。
不太放心的来回看看,又觉得阿次睡得实在昏沉,不得不安静地带着根本没动几口的早餐出了房间。
阿初端着几乎没怎么动的早餐回来,跃春不禁笑着调侃,“怎么了?昨天过分了?阿次生气了?”
“嗯……他……有点累……”阿初在他身边坐下来,把那些阿次没吃完的早餐放在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有点累?因为谁啊?”
跃春凑过来,一脸坏笑看着他。瞬间让阿初紧绷的情绪到也放松了下来。和好友这样调侃,也许是最好排解烦恼的方法。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吃不下了都……”
“得了吧你,昨晚都吃得消化不良了吧?”
跃春捶了他一拳。
“喂喂喂,你可别胡说啊!”
他知道跃春指代的含义,一边笑着否认。
“还狡辩,我昨晚就回来了,还不是刚想敲门找你抱怨一个,为了我兄弟的幸福,我就不打扰了。”
跃春一副其实我就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让阿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怎么?抱怨什么?别告诉我,你还能吃瘪?”
他当然没忘记,昨天跃春自告奋勇地去荣升那碰钉子去了。
“没吃瘪!可也没捞到什么便宜啊。”
跃春真是难得谦虚,阿初咽下最后一口麦片粥,放下碗,认真看着他。
于是夏跃春也就没有隐瞒地全盘托出,讲到最后还真激动起来了,就好像昨天被骂的人是他一样。
“喂喂喂,我是被骂的人啊,我都没你那么激动。有你的,你真说得出来,这种话……”
阿初指了指跃春的脑袋,点了点头,“毒舌,果然够毒!”
“我说错了么?事实啊!你看,你儿子都二十了。”
“是,是!是事实。”
阿初真觉得现在的小日子过得挺幸福的,阿福又懂事乖巧,上了大学,也是个一表人才的帅小伙。
他和阿次,以及阿福组成的这个家,其实真的和普通的家庭没什么两样。
“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跃春看了一眼阿初,摆出认真的表情。
阿初摇摇头,表示没想过。
跃春皱了皱眉头,“我听荣升的口气不太好。”
“他准备给我一个月收拾了,就跟他回去。”阿初边说边摇头,轻笑了一声。
“不是吧?你同意了?”
“你说呢?”
“还好……我想你也不会答应。那你打算来硬的?”
跃春叹了口气,好像谢天谢地的感觉。
“我一脑子的朦胧感,我只知道,我不会放开阿次。来硬的?什么硬的?”
“别跟我装傻…”跃春笑笑,“喏……挡我者——”
边用手做了个刀砍的动作,把阿初逗笑了。
“喂,你当我流氓啊,他跟我有那么多年的长辈与后辈的关系,也不至于杀了他吧?”
“开个玩笑么……不过……”跃春推了推眼镜,打量着阿初,“这个长辈关系么……你大姐是他四娘,其实你是他长辈才是吧?”
“我还真没考虑过!”
阿初突然发觉,这关系一下子乱了套了。
“别让我看到他!下次让我逮着,我又有话说了!”跃春似乎还不解气,“再让我遇到,我一定跟他说,喂,你该管阿初叫舅舅。”
“你啊……”阿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拍着跃春的肩膀,两人一同有说有乐,心情瞬间好了太多。
当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可多少阿初已经没觉得那么堵得慌。跃春这号损友,有时候其实还是挺可靠的。
阿次就像陷入了一个很长的梦境,整个身子都无法抵抗的陷入了进去,昏沉,迷惑,胸口像压着什么东西一样的沉重。
即使睡着,他都觉得浑身的酸痛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甚至带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冷。
即使睡着,他的脸和嘴唇都依然是绷紧的,仿佛强忍着辛苦才努力让自己不醒来。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甚至惭愧于看见阿初,因为这会让他想起昨晚在汽车里的疯狂行径,那压根就不像他。
那种惶恐不安,甚至带着自暴自弃的情绪压根不该属于他,但是为什么呢?
他也记得昨天阿初是那么温柔地抱着他,轻声唏嘘,“为什么这么害怕?”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阿初的温柔,阿初的照拂,阿初的一切他几乎了若指掌,他们约定的相依为命,约定的同生共死又怎会轻易被打破呢?
可是他还是害怕……没有理由的就是害怕,越是平静了这么久,越是甜蜜的这么长,就越害怕,会突然失去生活中已经习以为常的甜蜜的恐惧感折磨着他。
某些人言可畏并不是说一句一笑置之就可以结束的,有些重要的人的感情并不是不能顾忌的,有些事情并不是完全不用考虑的。
也许,心里的惶恐更多来自于因为荣升的出现,带来了很多从前从未想过的问题,面临着的彷徨,面对着的选择让阿次无法不顾及,也无法坦然,因为犹豫所以害怕,如果人真的可以无所顾忌该多好?
阿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觉得喉咙口越发干痛,身体也愈来愈燥热,朦胧的强行睁开眼,支撑了下准备坐起来,结果一下子止不住的伏在床边大声咳嗽了起来,肩膀紧绷着,寒战不断。
“阿次?”
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跟跃春谈论了很久的阿初也走回房间,正准备看看阿次是不是准备起来吃点什么,长时间躺着也不利于身体。
结果还没进屋子就听见了咳嗽声。
困惑的阿初连忙打开门,就看见阿次在床边大声咳嗽着。
这下子,吓得阿初连忙三步并了两步过去,伸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背部,“阿次?”
“大……大哥……咳……”
咳嗽的间隙,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因为身体十分疲惫的关系阿次气喘吁吁地叫了声,便不再多话。
察觉到异常的阿初有些惊诧,他知道阿次昨天必然会觉得疲惫,但不至于如此,抓过阿次的手,热的有些反常,粗略的探了探脉搏,跳动的也比一般情况快了许多,触摸了额头,果然是滚烫的。
高热、呼吸困难、剧烈咳嗽,甚至表现得有一些衰竭。
阿初脸色乍然一凛,匆忙的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的喂着阿次喝了两口,然后拎起房间里的电话打到前台去询问附近哪里有大一些的医院。
“不用了吧?”阿次喝了几口水,觉得好受了些,看着紧张的说话速度越来越快的阿初,“大哥,我可能就是不小心感冒了。”
“啪。”
他挂上电话,问好情况,话不多说的阿初抓过衣服就慌乱的给阿次换上身,“我好歹是个医生,轻的重的我会不知道么?你啊,早上就不舒服了是不是?”
“还好,只是觉得乏。”阿次倦怠地回答。
“你……你给我小心你的肺!”
此刻的阿初心里又气又心疼,气阿次一点也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更气如果不是自己,阿次也不会分不清是疲惫还是生病,或者压根这场病就是昨天他给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