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真当我傻瓜啊?我听你口气就知道了,绝不是什么大订单吧?”
阿次聪明得很,瞒不下去的阿初只能笑笑,挠了挠头。
“有人吃坏了肚子,现在大家在店门口讨说法呢。我去去就回来。”
“上次那批材料你没换掉?就是跃春吃坏那次?”
“我像这种人么?你哥哪里那么势利!那批材料都换了?”
“那怎么还会……”阿次擦了擦嘴,放下手里的刀叉,“是不是有生意场上的对头?”
“有可能。”
“那供应商那里呢?”
“我从到这里开始就找的是这家供应商,应该不会有问题啊。恩,一会我去完店里,再去找供应商问问。”
阿初又从门口走了回来,不忘记给阿次空空的杯子里到上一杯牛n_ai,递给他,“喝掉。”
“恩。”阿次接了过来,“早去早回,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回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恩,那当然,你是我的老板娘么。”
………………我是阿次感觉到寂寞的分割线,阿次不哭,站起来lū (泥垢)………………
回到瑞士的生活没有阿次想象的那么逐渐平静下来,蛋糕店里再次出事,因为怕是生意场上的人故意搅局,不得不自己经常亲自去一家家分店督察巡视,与分管的下属叮咛,因为每天都要跑很多地方,他自己的身体还在调理恢复周期,并不方便跟着奔波,这样一来,阿初每天待在家里的时间就少得可怜,不是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就是爬起来准备出门的时候还是清晨。
跃春和阿四虽然在休假却也需要跑到瑞士各种医疗机构医学院去考察学习,经常也不见人,家里到底是冷清了下来。
自从那一次食物中毒事件之后,他们的生活就像一滩平静的湖水突然被一只手搅了一把,平地波澜。
阿次随手翻着书房里的书,总觉得索然无味。
翻了两页也就放下了,看着窗外怔怔出神。
“啪嗒”屋外传来轻巧的开门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时候显得特别突兀,阿次一愣,赶忙去开门,欣然又意外的问:“大哥,你回来了?”
“呃……”阿福的脑袋从门口冒出来,提着旅行箱笑了笑:“阿叔啊,是我。”20岁的青年尚显得青涩,却也已经出落成了文俊爽朗的模样,也许还真是被阿初带着养大的关系,阿福的笑脸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阿初那样的温润。
“哦。”想起今天是周五了,阿福也从学校回来了,阿次面上并不显什么,只是眼神终究还是有些失望的黯淡了下去:“休息一下吧,想吃什么让佣人帮你做。你爸爸大概今天晚上要很晚才回来。”说完,阿次又挪回书房去了。
“嗯?”阿福放下行李,到厨房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拐出来的时候,刚刚还在说话的人就已经不见了。阿福耸了下肩膀,他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接到过阿初的电话,解释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还被三番四次,千叮万嘱的叫他休息天回来好好陪着阿次叔叔。
眨了眨眼,想着阿叔这样落寞的表情,机敏的阿福自然转回厨房去又拿了个茶杯将刚才的茶都倒了,冲了两杯咖啡一起放在托盘里端着去敲书房的门。
“嗯?”看见很少进他书房的阿福笑嘻嘻地端着托盘进来,阿次露出困惑的表情:“有事?”
“反正家里就我们两个,阿叔陪我喝杯咖啡呗。”阿福笑嘻嘻的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双手端起一杯递给了阿次。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咖啡了?以前不是不管放多少糖都总叫着苦么?”
“入乡随俗嘛。”阿福笑起来。
“我看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入乡随俗了。”阿次端着咖啡喝了一口。
阿福转念就明白了阿次话里的含义:“那可不,有其父必有其子,讲不定以后我就青出于蓝啦。”
这对父子,还当真不是亲的胜似亲的,脸皮厚的功夫都是那么不可思议。阿次不由笑骂了句:“臭小子,我又不是夸你。”
语气满是亲切。
阿福大笑。
咖啡的香气充盈于室,甜度,温度和芳香气味都恰到好处两人的对谈减轻了阿次一个人烦乱的思绪。听着阿福说着他在学校里的奇闻趣事,一个人闷着的心情也发散了很多。
“哦,有件事……”阿次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来递给阿福:“这手表摔坏了,你有空去钟表店里看看还能不能修了,要是修不了就尽量买一样的款式吧,要多少钱你跟我说就好了。”
看着手上被手帕包起来的,表盘已经支离破碎的手表,阿福愕然了,他爸爸是个多么仔细的人?再说这手表的表盘又不是一半的玻璃,是名贵的水晶做的,比一半的玻璃硬的多了,要说是不小心摔了的,他打死都不会相信,再说,看这样子,明显就像是硬生生扯断了表带被人扔了出去才变成这样子的。
但到底有谁能这样摔了他爸爸的手表?如果说是吵架,他从来没见过他爸爸对阿叔脸红过,所以绝对不可能,阿福想着想着心里莫名有了点火气,觉得自己的家人被外人欺负了:“怎么能摔成这样?在美国遇到强盗了?”
“呃……”或许如果是阿初的话,可能就信口开河的顺着说被强盗抢了去追的时候,强盗扔下手表就跑了,但阿次突然被问及就不知道怎么解释,那迟疑的表情就告诉了阿福,这手表摔坏的背后就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且阿初并没有提到,也就是说,阿初并不想让人知道,所以……这很多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还有阿次叔的身体这两年在他爸爸的照顾下一直都很好,怎么会去了几天美国就生了一场肺炎?他爸爸可是比一般医院里的医生还要专业的,由此看来,在美国发生的有可能是非常大的麻烦。
“好吧。”看着阿次为难之极的表情,阿福不再多问,小心收起了坏掉的百达翡丽手表,“我明天早上就出去问问。”
也许是阿福一脸的困惑疑窦让阿次觉得颇为尴尬,“嗯。”了一声,阿次就瞥开了眼睛。
座钟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傍晚五点。
“好像时间不早了,我去叫佣人准备晚饭。”阿福端起空了的杯盘:“阿叔你想吃什么?”
“都好,你看着办。”
“好。”阿福点了下头,准备出去了。
“阿福……”
刚走了一步却被叫住。
“你……你在外面读书的这些年没遇到过什么麻烦吧?”阿次有些犹豫不决的问。
“没有啊。”阿福一头雾水:“阿叔你怎么会这么问?”
阿次斟酌着:“那……你觉得……我们……呃……就是我和你爸爸,我们的关系……”
“我觉得你们比任何一对夫妻都要恩爱。”阿福认真的回答。
阿次的话没说完就已经被阿福截断了,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抬起头看着阿福,满眼有吃惊,也有动容。
当阿次问出这话的时候,有些怀疑在阿福的脑海里有了更加明确的揣摩,为什么他爸爸阿初没有告诉他美国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旅游回来应该开开心心的一群人却平静如常甚至还有些沉默,为什么那个手表会不明不白的被摔坏,为什么阿次叔叔的表情看起来是为难的。
阿福重新坐了下来,与阿次面对面,他将手伸过去握住了阿次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感觉到那双手有些颤抖:“阿叔,您和爸爸一起照顾我,爱护我,虽然不像爸爸那样的唠叨脾气,但是您会默默的关心,也会默默的体贴,就像我们还在小石头胡同里面的时候您把唯一的一个热水袋给了我一样,虽然当时你冷着脸,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是真的疼我,我这辈子虽然失去了自己的亲人,父母,但被你们收留,被你们照顾,是我的福气。虽然我一直叫您叔叔,但我心里,您也是我的爸爸,也是我这辈子最敬爱的父亲。”
阿次动容的用手去摸了摸阿福的脑袋,这已经不再是当初小小的,毛茸茸的小男孩的脑袋,今日的话却给了他这辈子从未想过的亲情的感动,他忽然真的觉得这个孩子是他们养大的,是一种亲情的支撑和延续。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又或者在美国遇见了什么,但我觉得如果有人在您和爸爸的关系上做什么文章的话,那真是太无耻了。”阿福愤愤然地说:“就从宗教上来说吧,很多国家的宗教习俗上都会宣扬众生平等吧?众生的意思就是一切活着的生物都是一样的,那么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又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男人与女人成为夫妻就是天经地义的,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不是天经地义的?那叫什么众生平等呢?但总归会有那么一些人,一边宣扬着平等博爱,一边又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所以……我认为很多事情只要自己过的去就好,不必太在乎。”他说完了,依旧握着阿次的手,仰望着,似乎在等待阿次的回应。
然而阿次静默的坐着,直到阿福认认真真地将一番话说完,他还是那样坐着,没有表情。阿福惴惴地寻思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正搜肠刮肚的想着要不要再补充些什么的时候,阿次微微一笑,将手从阿福握住的双手里抽出来,像阿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帮我告诉下厨房的帮佣,晚上我想吃意大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