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看了看荣升,“就像您一样,来自东方的客人。”
荣升被神父友善的言语感染,露出温和的笑脸。
“您好像有什么困扰是吗?”神父和蔼的看着荣升。
“没错。”荣升毫不掩饰的承认了。
“愿主保佑您。”神父在胸口划了十字。
荣升低下头,并没有接话,他沉默着。
神父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答话,他自顾自的打开了圣经,默默小声的诵读着。
过了很久,荣升终于开口:“主欢迎每一个踏入这里的子民。那么主对于每一位子民的情感都一视同仁吗?”
“难道不是吗?来自东方的先生您为什么会这么问?”神父停下了他诵读的声音,合上书本诧异的看向荣升。
“我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感到困惑。”荣升说。
“主爱世人。”神父温和的说。
“如果世人有罪呢?”荣升出声反驳。
神父肖看着他。
荣升感觉到自己的失言,但有时候,心里憋了太多东西就想找一个人去倾诉,恰巧,这样一个环境,这样一个神父,让人就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情绪。
“我有一个……兄弟。”荣升缓了缓情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想我一直都把他当做亲生弟弟一样关照。但现在我发现,他有问题,他的情感是扭曲的,甚至扭曲的我无法理解……他爱上了自己的亲生弟弟,但这肯定是一个错误。他不应该爱上那个人,而是应该找一个普通的,温柔的,优秀的女孩子,结婚生子……”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就好像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一样,很多连他的妻子都未曾知道的想法,荣升就这样的在圣母像前对着神父肖倾诉了,直到说完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如释重负。
神父肖依然用波澜不惊的,温和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他眼里没有什么值得让他吃惊的事情似的:“不要论断人,就不被论断,不要定人的罪,就不被定罪,主说要饶恕人。”
“饶恕?”荣升忽然问:“您也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是吗?”
神父肖站起来,欠身微笑:“我并没有特别的想法,主传播福音,我不过是一个布道者。”
时过黄昏,荣升从教堂里走出,钟声敲响,似乎驱散了些许他沉重的心情。
——你们看到一个黑影子——
夜幕低垂。
除了偶尔有两只寒鸦单薄凄厉的嘶声以外,这里寂静无声。
有人行走在这样的黑幕里,他全身上下裹在黑色的斗篷中,似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经过狭长的通道,打开门。
暗影下没有灯光的房子显得y-in森渗人。
黑袍人走了进去,靠着斗篷下的手电筒隐约的光线走入这栋房间,打开木板,露出地下的台阶。
沿阶而下。
地下密室比地上显得更加幽静,最终黑袍人在一扇油漆斑驳的木门外停下,打开用铜锁扣紧的门,拧亮了开关,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个处于地下的隐秘房间。
“唔,唔!”
“嗷……”
灯光亮起的一瞬,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如被困至绝境的野兽一般的嘶吼挣扎。
一只伤口已经腐烂了的,鲜血淋漓的手伸出铁笼,向前徒劳的抓着,挠着。
昏黄灯光下,铁笼里的人狰狞的发出嘶吼声,那是一个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人,全身被腐烂的伤口覆盖着,有隐约的暗色的霉斑。
看起来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丧尸。
黑袍人拿出一把匕首,趁着那腐烂的手伸出铁笼外抓挠的时候,一下在满是污血的胳膊上划开。脓血染上了匕首。滴下暗红色的痕迹。
“嗷!”全身腐烂了的人被刺痛,他像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一样的缩了回去,蜷在铁笼的另一个角落。
黑袍人将放在桌上一盘已经发霉了的面包扔入铁笼,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匕首用布裹起来收好。关上灯,拿着手电离开了这个隐藏在地下的密室。
嘶吼声被掩盖在上了锁的木门以后。
黑暗埋没了一切,吞噬了一切,也隐藏了一切……
一连几天都是俯卧的姿势,醒来的时候跃春就撑着双手在那里看书报,时不时还会皱着眉头考虑些什么。
夏跃春虽是一肚子的不甘心,却也无奈阿初是多年老友,就算是倒霉他也得拼着当年那**者的一颗赤诚之心,跟这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斗争到底。
医者仁心,他绝不允许有人再次利用细菌来危害人的生命,他一直很纳闷昨天那个欲要偷盗尸体的人到底是谁?
若不是阿四身手敏捷,他说不定真的被人灭了口,就不是坐一屁股钉子那么简单了。
“跃春……”
“……”
阿四站在床边叫了一声,递了一碗热腾腾的饭过来,跃春已经满鼻子是那股香味,却没有伸手去接。
多少还是有些说不清的纠结感,他就是觉得他委屈了,而这个木头怎么什么也不懂,还要指责他。
“跃春,吃饭吧?”
见他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阿四只得挖了一口饭递到他跟前,看着跃春不情愿地吃了下去,再挖上一口。
“你那天不气我,不就没事了?”
“我……我没有气你啊……”阿四很是无辜,睁大眼睛看着趴在床上的跃春,“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跟进去你就不会……”
他清清楚楚记得阿四说要什么要,他才一气之下才怄气一个人跑去医院的,而阿四木头木脑跟着还不敢直接去打扰他做研究。
但是有一点他一直没有想通,对方明显不是来毁尸灭迹的,而且想窃取尸体上的病毒,那么说来,只有一个解释,病毒的数量有限,而所有的病毒来源就只在这具尸体上,所以必须通过再次窃取来感染下一个目标。也就是说,敌方不会研制这种细菌,很可能是当年遗留下来的样本?
“跃春?”
眼见跃春开始发呆,而且眉头越锁越紧,阿四慌忙凑过去,“怎么了?又疼么?”
“你说如果一个人冒险来取一样东西,说明什么?”
跃春显然一开始考虑事情,就忘记了那些烦心的事情以及那可悲的痛楚。
“说明很重要,非取不可。”
阿四虽然纳闷刚才跃春还在跟他说那天的事情,怎么突然又转了话题,只得强行把思维拉回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非取不可的理由?”
跃春一脸正经。
“因为没有了。”
阿四回答得果断。
虽然很直白,但这个理由,太现实了,跟跃春的思想一拍即合。
“果真是个四十来岁的东方人?”
一说起东方人,不知为何他的思绪就会被拉回那个战火连天的年代,满城的日本军队,那些地下斗争的日夜,现在回想起来无一不让他胆战心惊。
他对这些侵略者的恨,无以计量,他算是一个经历了外患,委身过内忧的人,见证了那些年里多少热血洒在那片辽阔国土,也眼见了太多的无辜生命在一分一秒间消失殆尽。
这些年,他在国外享受着一种宁静的生活,也依靠着一个让他安心的人,可最近,他又不知道因为什么,感到心烦意乱,浅眠多梦。
阿四那天的推测,就好像是触到了他心底的一根导火线,他开始担心这一切的一切是一个天大的y-in谋,甚至他们有可能会死得不明不白。
“是的,这些年都在国外,接触的多半是西方人,所以我觉得我不可能判断错误。”
阿四的身手他明白,直觉也完全信得过,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有了更多的担心。
对于这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的推测,他想过不是一遍,太可怕了,这一环扣着一环的报复行动,完全是有预谋了,并且等候多时。如果阿四没有判断错误,他到真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假设这个报复的人,是个日本人,若是当年因阿初他们的关系丧命的日军也不在少数,但是这样就很难追查线索,和阿初梁子结得最深的那个三泽僚,是阿初阿次亲手解决的,不可能再活过来。
难道,是和三泽有关的人?家人?亲友?当年三泽僚也不过二十多岁,即便有留下孩子,至今也不过就和阿福差不多年纪,照阿四说来,这个四十来岁的人,又究竟是哪一环节上的人物?
到底是什么!不曾那么没有头绪过,跃春想得头脑发胀,甚至用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阿四难得见到冷静的夏跃春有这样的反应,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又在生自己的气,放掉了手里的饭碗,走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跃春,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让你难受,又让你受伤,还让那个人跑了,我应该抓住他的。”
夏跃春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是漫过了一阵酸涩,这些年,刘阿四就这样默默陪伴着自己,他的好,不计其数,他的错,其实都算不上什么,摇了摇头付之一笑。
这个傻瓜,怎么能说出这样让人心底泛酸的话,哪怕没有一句华丽辞藻,听来平淡无奇,却让他着实地难受,就好像一直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一般。
阿四却永远觉得错的人是自己,无论什么总会跟他道歉。其实多少次他都想说你明明什么都没错,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却还是没有说出口,被那以身俱来的不屈服的x_ing格掩埋了下去。就好像在阿四面前,他夏跃春永远就是真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