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倔强的保持着笑脸,半边脸因为荣升下手不轻现在泛了些红,但依然保持他高傲的仪态,“我爱他。”
阿初向来能说会道,但如今这样对峙的时候,无论多少辩白或者解释都不如这三个字来得直接,在他看来,爱阿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并不是荣升接不接受就能够左右的,他当然想过自己的情况被亲朋好友知道以后,得到祝福的毕竟少数,这也是当年他为什么执意要带阿次远离故土来到国外的理由之一。
荣升在阿初的眼睛里看到了执着甚至是犀利的锋芒,他心里也很痛苦,他一直将阿初当成自家兄弟,便是如此,但阿初这样执拗的忤逆他的时候,他才如此愤慨!
但现在,他从阿初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法磨灭的坚定,他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是无法劝服阿初,也无法使之服软的,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是真的世道改变,人心难测吗?
那么一瞬间,荣升感觉到了力竭的疲惫感,整个人靠着窝在沙发上,沉默着。
“好嘛,好的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荣升过了半晌,带着讥讽,余怒未息的说。
“少爷,您说的,我不敢不听,但有些事情,我无法控制也无法回避自己的心意,你说我禽兽不如也好,无人伦纲纪也罢,我爱他,这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会变,少爷……你是了解阿初的,如果不是已经坚定如恒,阿初定然不会作出如此言语。”
“够了……”
“少爷!”
“够了!闭嘴!”
“……”
荣升强硬截断了阿初,他原本怒不可遏的心情已经变成了一种强烈的失望和无奈,看着阿初的眼神就像看着不成器又倔强的后辈一样。
“够了,不要再听到你的混账话,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好好娶个贴心的老婆过日子才是正经,我不看着你你竟然由着x_ing子胡闹!真是越大越不像话!”
他放软了一些语气,压抑着火气试图软和彼此之间的对话。
“回去该收拾的收拾掉,该结束的趁早给我结束,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瑞士给我安排好,然后跟我回去,该定下来什么样的女孩子,大太太那边也有的是人,再这么胡闹下去,不止你的一辈子毁了,你兄弟的一辈子也毁了,你对得起你杨家祖上么?对得起你早死的父母么?对得起四太太么?啊?”
“我……”
“好了,我言尽于此,我只给你一个月!”
荣升本来想当场就叫人将阿初拖回去,但看到阿初那种眼神就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压制了火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整理了下西装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阿初低下头,给荣升开了门,慢他一步跟着一起跨出房间。
结果谁料荣升本来要离开的身影陡然在房门口停顿了下,阿初收腿不及差点紧跟着浑浑噩噩地撞了上去。
“你……”
阿初听到荣升迟疑不决的声音,抬起头来,却看到轮椅把手金属冰冷的反光……
阿次……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惶然一沉,阿次……阿次……他怎么会在门口!
他知道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阿次他……阿初想过无数的揣测,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阿次。
“哦,是跃春他们看你们两个去了这么久,叫我来看看。”
阿次反应很快,脸上扯出一无所知的微笑来。
荣升没有回答,他脸色很不好看,在开门以后看到阿次,那表情就更加y-in沉。
阿初看着那个笑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像什么东西正在咬着他的心脏,酸疼酸疼的。然后他看到脸色y-in沉的快能滴出水来的荣升冲着阿次的方向抬起手。
本能的保护阿次的心情压过了一切,阿初鬼使神差地伸手一握扣住了荣升抬起的手腕:“少爷……”
他急促地叫了一声,似是哀求了。
荣升本来不过是想整理下自己的礼帽,但愕然被阿初抓住手腕的瞬间他就明白了阿初这行为是为了什么,他自认是一个绅士,对待外人无论多气愤都不会作出有失仪态的事情,但阿初这行为必然是以为他会对杨慕次动手,这种严防着的动作,这种抵触的行为让荣升心里一股子压抑已久的怒气就再也不能控制的冲上头来,他脸色难看,直勾勾的盯着阿初。
这一瞪,阿初自然也明白自己过于紧张的反应是多么的失态,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僵持之间竟然就忘记了放手。
荣升气得发抖,反手扯过阿初手上黑色表带的‘百达翡丽’,表带牢固,却也经不起一个人盛怒之下的强拉硬扯,被扯断表达的‘百达翡丽’被荣升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撞击在铺设着大理石面的光滑地砖上,发出脆响的“啪嗒”一声。
那可怜的,陪伴了阿初多年的,从未出过一分钟误差的手表便这样‘牺牲’在了地上。
阿初愣在当场,阿次的脸上除了愧疚和自责还有愤怒之极的压抑,他的手死死扣紧了轮椅扶手,脸色当场变得y-in郁难看,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表达出他此刻明显的几乎处于爆发的边缘,阿初连忙用手压在阿次的肩膀上,那温和的力量是明确的告知他切勿冲动。
阿次僵了一下,愤怒到不受控制的颤抖的身体重归于平静。
阿初稍稍松了口气。
阿次的眼神里透露出的不安愈发浓重。
荣升对于阿初来说,比他想的更有分量,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大哥这样伏低做小的模样,这样隐忍的卑微姿态。甚至连他都看不下去的时候,阿初还能保持勉强的微笑。
荣升沉着脸,一语不发的甩开阿初的手,大步离开。
缓过神来的阿初耸了下肩,露出些苦笑,走过去从地上捡起被摔碎的手表拿手帕包好以后放进了西装的表袋里。
“大哥……”阿次低低地叫了声。
“嗯?”
“你……”
“没事,没事。手表还能修嘛,修不了就再买一块就是了。”阿初赶忙露出笑脸,“我们也赶紧回去吧,跃春他们等久了才让你找来的不是吗?”
“嗯。”阿次低下头。
并不是跃春他们叫他来找人,阿次是自己担心阿初和荣升到底会说些什么,找了借口偷偷自己出来的,跃春他们并不知情。
酒店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但对于惯于侦查的阿次来说要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并不是难事,他不过是贴近门板就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连那一记响亮的耳光,他都知道……
知道的就像打在他脸上,刻在他心里那样清楚。
等兄弟两个回到主餐厅,就看到荣升已经在收拾整理,和雅淑在一边局促不安,吃了一半的跃春在一边来回望望表情有些尴尬。
阿初冲着跃春做了一个无奈的摇头表情,跃春心里暗叹,一片明了。
“荣少你们要回去了吗?”跃春客气的问。
“嗯。”
“让阿四开车送你们回去吧?”跃春赶紧说。
“不用。”荣升果断地拒绝,“我们自己有车。”
“那就当是我们同路一起回去,您方便搭我跟阿四一程好不?顺道我想去个书店买些英文文献。”
荣升这才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跃春拿上外套,扯着阿四跟着荣升一起走,回头对着阿初望了一眼。
阿初知道跃春是想帮自己劝劝荣升,心里感激的冲着他笑了下。
等跃春,荣升他们走远,阿初也推着阿次离开,打开车门,扶着阿次坐在副驾驶座上,将轮椅叠好收起,自己坐到驾驶位上。
一路上,阿次非常沉默。
——你们要的车震.avi的分割线——
从饭店出来的那一路上,天色已经擦黑。
路灯昏黄摇曳
认真开车的阿初觉得气氛凝滞着,满腹压抑。
右绕左拐,穿过僻静无人的幽静小巷,阿初终于忍无可忍的停下了车,他并没熄火,只是面对着阿次这样的沉默,他迫不及待的想将有些话说个清楚。
“阿次啊……我……”斟酌着语气,阿初尽量轻松地开口:“你不要担心。”
“嗯。”
“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嗯。”
“任何情况都会过去,我们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不是不明白我的是不是……”
“嗯……”
“阿次……”阿初终于无奈地喊了出来。
“啊……”阿次像是从失魂落魄里回神一样,“什么,到家了么?”
“不,阿次,我们现在在美国芝加哥,离瑞士很远。”阿初盯着阿次的脸庞,无奈且心疼。
“哦。”阿次局促又闪躲的低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得抬起头来努力得笑,“大哥。”
“阿次啊,别这样。”阿初真的安慰不出什么了,能说什么呢?
阿次并没有承认自己听到了什么,又假装若无其事,却偏偏演技和表情都拙劣的叫人一眼就能看穿,这样倔强又小心翼翼讨好他的阿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