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子改头换貌,一路疾行至天羌族故地,却在最后一段路,顿住了脚步,不敢走下去,不想走下去。只要不走到尽头,他还能再骗自己片刻,一瞬也好。
天应景的下起了雨,踉跄的人每一步都走得沉重,什么样的声,落在耳边会成怨,落在眼底会成泪,落在脚边会成羁绊。“师父,你曾说雨声是一种让人心酸的声音。以前我认为是师父太过多愁善感,现在,我在雨中也能听到这股酸涩了。”
路终有尽头,尽头墓碑上的名字,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心,天罗子之墓,何其悲哀。他点昏看守的士兵,却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他挣扎着,爬向那座墓,雨水淋s-hi了他的发,也淋s-hi他无法落泪的眼。
“如果与你的共同记忆能再少一点,那或许分开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怀念。但我不管走到哪里,做什么事,总是能够感受到师父的存在。而这种存在,我却要用吊坟来终结。”
雨滂沱,人徒劳,一声呜咽叫唤,一双屈落的男儿膝,缓缓爬行在泥泞的黄土上。眼前咫尺,更似天涯远。远不见y-in阳隔分音尘阙,两地飘零转。
“你曾说,人一生最悲哀的,是至死也没有姓名留在世上。师父为了我,甘愿无名于世,天罗子何以为报。我让你,成了最悲哀的人,师父,原本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不是吗?”
“你教会了我许多,亲情,友情,却唯独,不肯教会我爱,师父,你明明说我已经长大,却又为何不肯承认我的感情?原本,我想要等自己变得像你一样,有资格与你并肩,才能做与你共度一生的人,然而现在,我的梦碎了。”
“你说白梅花会带给我最美的祝福,你骗我!没了你,我还能在世上得到什么幸福?我一生所有的情,所有的梦,所有的美好,都随你一起葬入了黄土,天罗子的坟,埋葬的是天罗子的心。”
头上的角再度迸散出血雾,和着雨水流过脸颊,如同流泪:“从今以后,我要夺得绝对的力量,任何人,也不能取走我的命!我会为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就是仗着我会听你的话,仗着我敬你爱你,才会对我如此残忍!”
天罗子抚着墓碑,将眷念与缱绻一并陪葬,“三叩首,一扣天,二扣地,三扣黄泉路不窄!我要森狱陪葬于师父!森狱既无法容忍我的存在,那我便作名副其实的黑海灾星,将那些名为我兄长的人,一一吞食!”
寻心而往,再返佛乡,天罗子撞响佛乡法门外的古钟,钟声悠悠,敲在迷茫的人心上。谁忍心中爱,分为别后思;几时相握手,呜咽不能辞;虽言隔万里,犹望还有期;如何九泉下,更无相见时。
荷叶禅师不问他来历,也不问他为何敲钟,似是认出了他:“过去过去,过了就去,永远回不了头。”“要如何过得去?我此刻,听不见佛言,看不见我佛,佛啊佛,慈悲为怀的佛,却为何渡不了我?”
“你修佛之路上的魔障已不再,现在,可有诚心向佛?”“若那是魔障,我此刻敲响的,不该是佛乡的法钟,而是无数生灵的丧钟。他是我心中的佛,你却说他是我心中的魔,禅师,你说,我到底该修佛,还是入魔?”
荷叶禅师手拈法指,“阿弥陀佛,是佛是魔,一念之间,只看你如何选择。想听钟声就敲钟,不必等待过去的钟声回来,大千世界,总要负累前行。能放下过去,才有未来。”
天罗子不答,只沉默的敲着钟,一声一声,像要找到什么救赎。荷叶禅师在一旁静坐,一同听着悠远的钟声。
“你平静下来了吗?”“我不是沐灵山,但我却能替佛乡开启潜藏之门,我会做佛乡的领导,彻底消灭森狱!”“你让仇恨支配了你的心。”“佛乡要的,是能开启法门的人,我已经在敲钟时看到了潜藏的谶诗。”
“修佛静心,六根清净,一心向佛,你现在红尘缠身,尘缘未了,俗情难断,你如何自信自己一定能开启法门?”“法有两缘,西行万步艰,新柳伐青青,梵门自在眼。只要解开谶诗,就能开启佛乡深层法门。”
“眼前的执迷,会让你看不清佛指引的路。”“那又如何?禅师你不是总说一切自有命数,既然我的天命是为佛乡开启法门,那我自然会悟到其中真意。佛不是我的救赎,也不该是我最后的归宿,有个人在等我,他会等我。”
荷叶禅师轻叹:“希望你以后能真正领悟佛的真谛。”天罗子远目:“我会,我会成为师父所期盼的人,佛有千万相,只是我心中的佛,正好是我最割舍不下之人的模样。禅师,过去可以尘封,却难放下,我已了无牵挂,只是还有一点执念堪不破,修佛难道需要连活下去的勇气也要剥夺吗?”禅师不答。
佛啊佛,佛法无边,却也有难以参破的天机,正如同偏偏是天罗子,成为了佛乡希望。天意确实在冥冥中,早有注定,只有不甘接受的人,苦苦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佛,一无所知......
☆、试炼
几经波折,天罗子悟得一法两缘的真意,得葬蓝山相助,天罗子成功通过了试炼,开启了佛乡法门,佛门开启的瞬间,也代表着天罗子的蜕变。
法门之中,佛书玉涧,一个弗字,让天罗子领悟禅机。他如心有感召一般,纵身跃下深谷,下坠间,再睁眼已是无垠云海。
“我来到此地,能可找到什么佛缘?”眼前佛像,手拈法指,拈花微笑,“先不问佛缘,只问你自己的心,最想要得到什么?”“最想得到的,是过去那段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斯人已逝,过去只存在人的记忆中,生命不可能会回头。”“那我便要得到力量,改变未来!我要的未来,是一个没有黑海森狱的世界!”“那佛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我不知,一路走来皆是注定,我想天命,会指引我。”
“你有佛缘,却不肯诚心向佛,这是为何?”天罗子一派沉稳,少年天真尽去:“佛是什么?佛生千万相,人人自有心中佛,难道每一个佛者,心中的佛,皆是相同?”
“佛自在心,只是你所认定的佛,是执迷不悟,佛者,不该沾染红尘,身在红尘,便难悟透佛法。”“我本红尘人,自然一身尘缘,但我牵挂已无,最后这点执念,是我的命,岂能轻放?”
“你的心中,还有仇恨,佛者无私心,你可愿放下?”“放下了,我就能悟到佛的禅机吗?”“机缘若到,禅机自悟。”“那我又为何要放下?我原本,就与真正的佛者不一样。”
“你也说我有佛缘,既然佛为我安排好了一切,天命自会让我开悟。我会保持冷静,但我不愿放下的一切,始终不会放下,我的执念,就是我的佛。”
“你确实是佛乡的希望,只是还是望你能在天命路上,悟得更深的佛,你的执迷,不该是你修佛的初衷。我可以先赐你黑檀佛珠,给你想要的力量,只要你能破解三道难题,力量便能提升至顶端。”
天罗子周身光华大作,奇经八脉起了奇异变化,心中霎时清平沉静,万千佛法了然于心,“佛门深层的力量,由你继承,望你发扬佛乡,再悟得因缘得失。”
天罗子闭目,筋脉流窜,容貌霎改,再睁眼,左手上多了一串黑檀佛珠,他敛目,手拈法指,面上佛x_ing尽显,“佛在我心,我心即佛。”
荷叶禅师忧心间,却见一人自巨大佛书中走出,“一身玄衣听叶落,树下聚散悟生缘;今朝晓禅问袈裟,佛未落定意怀铅。”
人弗成佛,少年悟得禅机一夕蜕变,连荷叶禅师也惊诧:“你是天罗子?”少年含笑,佛意深远:“非也,天罗子已逝,我是无名的玈人,从今以后皈依我佛,自号佛谜心怀铅。”
“为何是心怀铅?”“因为佛心尚有一点尘缘不愿舍,此铅刀,是我一生不愿堪破的谜。”“你好似变了,变得沉稳自在,又好似未变,你的执念,仍是这样深。”“我只是想通了许多事,看开了许多迷惘。”
佛乡三道试炼,一者姻缘之泪,他与凛若梅相交,原来有朋友,人生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此刻却无人可以分享心中感受,问佛佛无言,问心心无语。
二者亲情之泪,一路寻缘,却是一路无语,最后又来到心中最痛的地方,心怀铅靠着天罗子的墓碑,任风吹拂。亲情,姻缘皆埋在了黄土之下,“师父,你知道我很想你吗?”
风过,无人听闻,也无人回答,额上血雾纷飞,“如果早知这样,我宁愿不恢复人身,永远做师父的影,伴师父走到老。”
“我宁愿将所有的心思都收下,只要能陪在师父你的身边,我什么都甘愿,可佛说生命不可能有回头,师父,原来天意,真的难以违抗。”
期间,魄如霜重伤不起,须血亲的脊髓才可救治,倦收天意外得知天罗子未死,留信在佛乡,却被森狱之人人窥得,得知了天罗子未死的消息,意外暴露了身份。
黑后寻得他,却因情怯不敢相谈,心怀铅看着园中白花,心中一片空荡,决绝的背影,飘散的白梅,满目的血红。花落,他伸手接住:“哪来的希望,哪来的幸福,白梅花的怀想,早已不存了。”
阔别多年的母子重逢,面对黑后的心酸不舍与雄图霸业,对父母心中犹有怨怼的天罗子执意选择与黑海森狱划清界限,“天罗子已随太岁埋葬,现在在你眼前的是怀铅,心怀铅。”
“我的命,是用师父的命换来的,我只会为师父为自己好好活下去,这是他的期盼。你有你的霸业,我有我的坚持,总有一日我会歼灭森狱,一个害我失去师父的地方,我不容允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