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铅拾起佛珠,决定前往寻找真相,恰逢阎王被玄膑所擒,他前往葬天关,阎王欲杀他复元功。变调的血缘,印证着佛的谶言,心怀铅以佛珠相抗,取得阎王血元一循故土。
三口故乡水,前业明在前。昔日种种,浮现眼前,原来佛的指引没错,他的一生,确实是一场他人精心设计的骗局。只是唯一的变数,是他在苦境的另一个存在,遇见了玉菩提。
阎王以他设局,玉菩提也用命设局,局中局,命中命,原来他的天命,确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沐灵山的天命就是他的宿命,山鬼所犯的罪孽,也是他的罪孽,“百姓何辜啊!”
预见苦境未来战火,心怀铅双手合十,天生无泪的人,落下一滴慈悯之泪,洗却混沌前尘,拨开眼前迷雾。“怀铅三拜,叩谢天地赐命一遭,红尘有梦,不再教人坠苦。”
明心在前,他起身,路就在脚下,人一往无悔。心间澄明,佛门自开,佛像在前,禅机已悟“你的执念,还不肯放下吗?”心怀铅颔首:“怀铅已有觉悟,但这最后一点缘,还请留给天罗子。”
“我已看清前行的道路,红尘一遭,我无悔,阎王的罪恶,就由我来终结。但纵使森狱阎王第十九子的身份仅是假象,一生刻骨铭心的牵绊却绝不仅是一场佛说妄缘。”
君不见河边Cao,冬时枯死春满道。君不见城上日,今瞑没尽去,明朝复更出。今我何时得当然,一去永灭入黄泉。人生苦多欢趣少,意气敷腴在盛年。托愿归根问故乡,深邃古河悉前缘。傍路忽忽身非我,存亡何用委皇天。
君不见离人悲,一步一饮泪。君不见游子恨,生时难尽意,死后更何为。白梅沃若冰雪时,从风簸荡入红尘。男儿生逢邅迍世,岂图安命一人身。命中顺逆皆造化,回首百年付歌吟。雪香飞花拂还有,再不闻梅下三愿心。
天罗子再度踏上了天羌族故地,刻好碑的人已经将墓碑换了,‘说太岁之墓’让人眼前一痛。“师父,你讲人一生最可悲的,是至死都没有留下名姓。所以我为你刻了一座详记平生的碑文,让以后看到的人,都知道世上还有你这名说太岁。”
他抚上墓碑旁笑得开怀的泥偶,将一生所有的心动与眷念,尽数敛下,“我不知以我的情形还有魂否,如果无魂下黄泉,那这个泥偶,是漂浪玈人心中的一点幸福愿想,一个永远陪伴在师父身边的幸福愿想。”
“我转了他人的x_ing命,如今,我也要为另一个人转命。不停的转命,或许就是我的宿命。但我,不想做其他人。我不是沐灵山,不是萧山之灵,更不是阎王,我只想做跟在师傅身边的天罗子啊......”
他在墓前三拜:“师父,红尘滚滚,天罗子一生皆苦,唯有你是一点清甜。与其以后让众人将我视为阎王一体,我不如将师傅对我的爱,荡散于世,让世人好好记住你,而无名无过去无根的人,是我……”
墓前,点着一盏灯,是从羽驳身上取下的那一盏,“师父,你说这盏灯照亮了我的从前,就让它代替你,也照亮我的未来。现在我的天命已至,有这盏明灯,我什么都不怕,若我还有魂灵,就让它指引我归来。”
他将铅刀葬在了太岁之墓旁,“师父让我悟铅刀,我已悟到,你却已不在,如今,徒儿将铅刀归还,叩谢师恩。若再相逢,还请师父不要再将我当成孩童,天罗子的心,永不会变。”
坟后的白梅树栽吐露新叶,天罗子轻笑:“可惜,我不能看你长大了。”最后一句,是轻轻一声“师父,等我。”
再会阎王,天罗子放下手中佛珠,穿心之痛,不悲反笑。回光刹那,眼前所见,不是被蚕食的血腥,而是心中一点温光。“天罗子就只存在于太岁生平,可好?”天命一刻来到,生命在瞬间消逝。
再不复,朝朝与暮暮。闭目最后一眼,是最挂心之人,他在白梅树下,含笑静等。
作者有话要说: 太岁和小田螺的退场,看一次,哭一场o(╥﹏╥)o
☆、留魂
仙山之上,玲珑立于转世镜前,转世镜能看到世间之人的种种,说太岁回归仙山,玲珑看着他,无悲无喜:“你回来了,从此刻起,我们的赌成立了。”说太岁看向镜中,天罗子正欲前去寻找真相。
“他是阎王精血所化,最后的结局只能是被吞食,以玉菩提所留下的佛气,在适当的时机诛杀阎王。从此无魂无灵,世间再无天罗子,这个结局对你来说也许残忍,但却是天命所归。”
转世镜中,种种上演,父子相残,天罗子殒命,说太岁郁眉不解,握紧的手,始终不曾放开。然他也心知自己无法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我相信他,我会等他!”
玲珑一拂袖,转世镜中,幕幕恩怨情仇仍在上演,说太岁却转身离开。“你不继续看吗?”“不必,我去替你引渡。”“那你可别将你的执念,再传染给了他人,我会十分的头疼。”
仙山不知岁月,他亦不曾刻意去数日子,每日只游走于忘川,接执念深重之人到仙山,或是送放下前尘之人去往冥界。
日复一日,心中的挂念不曾减,心底的人,面容越渐越清晰。仙云缭绕,说太岁独立忘川舟上,望水沉思,前尘过往,历历在目。
倏然,有人踏水入舟,惊起水浪层层,“你走神了。”说太岁看向眼前之人:“玲珑姑娘欲往何处?”玲珑娇笑:“冥主唤我前去挨骂,所以就慢点去。”说太岁略有歉意:“抱歉,我让你为难了。”
玲珑笑得轻快:“我早就习惯了,你不是唯一的例外。”她转目:“对了,我会入世一趟,去接一个人,你猜,是何人?”轻轻一句话,如巨石入海,心头千涛百浪不复沉静:“是,天罗子吗?”
玲珑手腕转动,腕间的银铃叮铃作响:“是阎王。我们的赌,到终局了。”说太岁欲言又止,玲珑却先一步摇头:“不行,我能出去已是极限,你若想我废去一身修为,来陪你做摆渡的人,那你大可去求冥主,豁命前往。”
说太岁垂眸:“我在此等你,也等他。”玲珑轻吟:“世人多执迷,红尘看不穿。几来多魔障,何处寻清明。”忘川水悠悠,载着多少愁。
阎王伏诛,终焉尘土,玲珑白衣赤足,风尘不沾身,伴着银铃声,一步步走向天羌族故地。风悠悠,雨霖霖,玲珑撑着伞,看见了说太岁与天罗子之墓。风摇满袖人与事,化归多少尘与土;人间别有爱怨嗔,回首已是百年骨。
说太岁坟前的白梅树已有半人高,她摇响银铃,却无魂魄现形。她敛目浅叹:“看来我是白走一遭了。”说太岁墓前的泥偶笑得灿烂,她凝眸,似发现了什么,而后笑了笑:“原来如此。”
墓前那盏灯几经风吹雨打,早已破烂不堪,玲珑一拂袖,灯忽然完好如初,一点青荧照亮前尘,她提起那盏明灯,将泥偶也一并带走。“一念成佛,一念入魔,前尘过往,尽散云烟。但怜昨日花落地,偏看今朝枯木春。”
白衣女子提着忽明忽暗的灯,行在幽暗的冥界,冥界之主早已在殿中等待许久。冥主容貌不过二十岁的少年模样,眉宇却是一派沉稳,王者之姿,“你逾矩了,这不是你该干预的事,天意不容你随意忤逆。”
玲珑从容以对:“我并未违抗天意,一切正是因果循环罢了。”“你不该让说太岁去见天罗子。”“这是注定的结果,我并未c-h-a手,也并没有改变什么。”“冥顽不灵,还不知罪?”
玲珑不惧反笑:“冥主若要罚,玲珑一力担之。”先前冥蝶所化的小童劝道:“玲珑,你身为仙山之主,不该放任魂灵离开,更不该任他滞留仙山,你可知命数被更改是何等禁忌,你犯下大错了!”
玲珑单膝一跪:“那我认罪,冥主直言,怎样处置我便是。”冥主面容冷峻,如同他无心一般:“除去你仙山之主的称号,引渡忘川,不得踏出冥界一步,违者,天雷殛刑,灰飞烟灭。”
玲珑垂首:“谢冥主!”话音落,她腕间的银铃应声而落,“记住这个教训,下不为例。”玲珑起身,一派轻松:“是,属下告退。”
白衣消失在庄严的大殿,冥蝶不解:“说太岁与天罗子的命数被玲珑强行更改,冥主不怕被降罪么?”冥主扬手打断她的话:“变数已生,追究无益,这点失责,本君担得起。”
玲珑一路踏水,仙山之处,是一个焦心等待的人,她收起泥偶,提灯而至:“你等我许久了?”说太岁下意识看向她的身后,却并无他期待见到的身影,“他……”玲珑明知故问:“谁?阎王么?他此刻应正在地牢饮茶。”
说太岁无心玩笑:“玲珑姑娘,天罗子......”玲珑将手中的灯递给他:“我只找到这盏灯。”他伸手接过,提灯的手不住颤抖:“不该是这样!”玲珑却道:“你可知何为引魂?”
说太岁不答,玲珑示意他看向手中的灯:“多亏你的灯,我输了。”闻言,说太岁万千心绪,全都化作一声笑:“多谢你!”
玲珑取出泥偶,“这是他最后一点执迷,佛虽无心,却终究不是那般残忍。玉菩提留在天罗子体内的佛元,保住了他最后一点魂灵。只是他七魄俱散魂灵不全,我无法使他显形。”
她指了指他手中明灯:“好在这盏灯指引了飘散的魂识,我才能将他带回。我说到做到,今日就为他重聚魂灵,重塑身躯,为他转生续命。”
只见玲珑口诵密咒,一股无形之力将灯内青荧拉进她放在地上的泥偶中,霎时灯灭,泥偶红光一闪,似活了一般。她又划破指尖,以一滴鲜血,将魂灵固定在泥偶之中,泥偶逐渐变成了鲜活之人,正是天罗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