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看得出神,直到阿次睁开眼瞪着他,才回过神来,故作检查伤口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夏院长不是说你去南京了?”
“我……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就回来了。”
“我已经没事了,荣先生请便。”
“喂,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
“医生救人,天经地义。如果你是要收医药费,那我不会少给你一分。”
这小鬼,是吃生米饭长大的啊?怎么一醒过来就一点都不可爱了,阿次的x_ing格里缺少一份幽默,隐忍和认真有些过甚。
“好了好了,今天饶饶你就不跟你理论了,好好躺着,我给你擦擦身子。”
掀开被子看到阿次光溜溜的身体,皲裂的皮肤已经开始收缩愈合变得像一道道疤痕一样,但还是无损于这具身躯的精壮之美。
“你干什么?”阿次瞪大了眼睛,瞬间脸有些泛红,这样暴露在阿初的视线下,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些什么,甚至觉得耳根发烫。
“擦身啊。你可别想歪了啊。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阿次不在发话,扭过头去,任凭阿初摆布。
温热的毛巾擦在那满是伤痕的皮肤上,擦着擦着阿初的目光忽然就定格在某个地方。
阿次胸口小小的两粒,可能因为晾开着,寒冷的刺激作用下硬硬的挺立着,在并不白皙的身体上呈现着微微的浅褐色。
阿初知道,每一个男人都会有这样的身体构造,完全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但奇异的是,眼前这副身躯显然对他来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奇怪的举动,指尖已经从微小的一点上抚过。
“唔。”
拇指并食指一捻,愈发挺立起来。
“嗯……你……”
浑身一颤,仿佛被电流窜过全身,阿次战栗着又气又急地叫起来,脸上可能因为气血上涌有些发红,连耳根也透上一片红。
“姓荣的!你趁人之危,小人行径!”
如果不是他现在受伤带毒,他早就一拳把眼前这个家伙打的满地找牙。
阿初慌忙缩手,愣怔了两下才发现自己在本该例行公事给病人擦洗身体伤口的时候,调戏了自己弟弟。
他竟然平白无故想起了那夜两人彼此纠缠的事情,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这对于阿初来说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有很多身份,而医生是他最为重视的一个,他从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疏忽自己的病人。
他还是一个商人,有经商的头脑和战略,可他并不认为他就是一个大富商。
他还是一个哥哥,总是救弟弟于危难之中,却无法保护弟弟远离危难。
哥哥,只是哥哥么?他问自己。
哥哥会做出那种事么?他真怀疑面对杨慕次不能淡定,激发出原始兽x_ing,并且一再沉醉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他记得曾经问过荣大少爷,人为什么会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只因情到深处,只因真情流露。源于什么?无法言语的爱。
这么说起来,自己对阿次的感情的确是爱,而不是兄弟情,想占有的爱,想和他过一辈子的那种爱。
“荣先生,我真没想到,你对着男人也能耍流氓。”
躺着的阿次瞪了他一眼,不能起身不能动,眼神就是他唯一的武器。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行……你就当我故意好了。”
说着又下黑手往阿次胸口捻了捻惹得阿次大叫:“姓荣的!”
阿次气得脸色发白,阿初得意扬扬接着继续给他擦拭身体。
阿初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只吃饱喝足的狐狸 。
阿次羞恼地撇过脸,咬牙切齿地再一次发誓等自己的伤养好了非要好好回敬荣初几拳出出气不可。
“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在想等好了以后揍我啊?”
阿次惊讶,为什么内心的想法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看穿。
“我不揍你不代表你不该挨揍。”
他不服输的x_ing格是与生俱来的,嘴硬,倔强,唯独缺的是一点乱世存活不可缺少的无赖。
“我不欠你的,我救了你。”
“你欠……”
阿次最终没有说出口,抿住了嘴唇,那别扭的样子被阿初尽收眼底。
阿次害羞了。
阿初明白了,这个小鬼原来也会回想起那夜的事情,不是无感,不是愤怒,而是害羞。免得惹得他炸毛发急,就此收手,这一抹害羞的表情,足以让阿初回味很久。
“啊……”
银针扎进筋脉的酸痛感又一次袭来,让阿次忍不住一声低吟。
“疼?”
“还好。”
杨慕次是个少将副官,受伤不在话下,怎么会被这点伤痛吓到。阿次摇摇头,不禁意间却看到了阿初眼里的迟疑。
夏跃春扎针的时候,从未见过这种眼神。难道是荣初的医术不过关?不太可能吧,要不夏跃春也不会这样信任他。
那这份迟疑到底是什么?
荣初眉头紧锁,眼神充满了怜惜,捏着针的手也开始颤抖,不再是那样果断。
“怎么了?荣先生,荣医生?找不到x_u_e位了还是怎么?”
阿次知道这不是答案,却还是这样问了。
“我怕你疼。”
这句话,荣初说得很正经,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在里面。
“扎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我倒宁可扎的是我。”
这句话,听得阿次很感动,莫名的,没有理由。
“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不怕才怪!”
这句话,荣初说得轻描淡写,阿次听得火冒三丈。
惹得阿次头上小火苗乱窜已经成为了阿初的喜好。
被阿初惹得头上小火苗乱窜也已经成为了阿次的必要任务。
当小火苗伺机壮大,那便是抑制不住的熊熊烈火。心里时痒,时疼,时热,而这种种,都是因为对方。
若不是因为有眼前这个人,那就根本不会有火。
“给我条毛巾。”
“哦……干什么?”阿初疑惑着却还是递了上去。
“我会咬住毛巾,不妨碍你扎针的。别再手抖了。”
阿初的扎针排毒能够继续精准地进行,全亏了这条毛巾。
毒终究有解去的一天,升温的是两个人的磨合的情感。
七天之后,阿次大致恢复,看了一眼荣初,好似不太情愿地吐出一句谢谢。
阿初依然笑笑,说我只要你记住你是我兄弟,这辈子最亲的兄弟,这就够了……
说的时候,心中也在不停质问自己,仅仅是兄弟么?
不,他明白,是情,是爱。
阿次中了毒,而他,也中了毒,毒的名字就是杨慕次。
两周后,阿次彻底康复出院。至于那两条换错的领带,谁也没有提起。
不过阿初收到一个大包裹,里面是一套西服,和被阿次撕坏的那套一模一样。
没有署名。
当然他完全知道是谁送来的。
第3章 仇深似海
阿次从来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阿初。
他看到他,会心虚,会恐惧。荣家四太太出事的那天,荣初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出向你父母问好,他心中就开始有了无限的猜疑。
他知道阿初和自己绝对是脱不了关系,但是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已经想到头疼,不想再考虑。
杜旅宁不是一次关照他去接近荣初,可他却总是想法子逃得远远的。
看到阿初,他的心会乱,他会不知所措,就连撒谎这种潜伏人员必有的技能,也会自动失效。
荣初是留洋回来的医学博士,却又靠着四太太留下的一笔遗产和从自己这里敲诈来的三百万作为第一桶金,灵活地利用着警察局的人脉,摇身变成了上海滩商界的风云人物,以不择手段和穷追猛打著称。
潜伏是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害人害己。
哪个时期都会有叛徒,人本来就是最复杂的,不想叛变有时却会因为无奈而放弃信仰。面对死亡,真的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视死如归,无所畏惧。
他们能做的只有尽量地团结,找出背叛者,将牺牲降低到最小。
老余死了。
在多伦路咖啡馆里,就这么倒在了杨慕次的面前。
咖啡馆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情,破碎的玻璃,喧闹的枪声,已经把这里变成了战场。
杜旅宁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爱徒,把杨慕次当成嫌疑犯之一关押了起来。阿次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坐在审讯室里的一天,他并不害怕各种酷刑,他只是怕连累了共同作战的同志们。
他被杜旅宁斩钉截铁地告知,如果查不出真相,他和别嫌疑犯都会被就地正法。
卧底的人都很会做戏,苦情牌是一张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