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请告诉我如何穿著西裤和皮鞋,还能健步如飞?」瞟了搭上自己肩膀的手,腹诽不少:要扶不会扶手臂麽?为什麽是肩膀呢……还是算了,即使很不习惯这动作,就当累了懒得拍开吧。
「那个,我想您会更关心在长跑後如何走楼梯。」那罗指著不远处,通往主殿的长阶梯。
汀毕本还不明白,稍一想,过软的棉花糖楼梯……比起一般状况,爬棉花糖实在事倍功半,也许是好不容易踩上一格,又因为体重下陷一半的悲惨状况。
怎麽办?呵,这还轮不到他烦恼。秉著「让人发挥所长」的精神,他直接把问题丢回给那罗。
「既然你都说了,那麽你的专业建议是?」
「让我背著您走的话,可以让速度加快到双倍哟。」他带著轻松的笑容提出,「关於这点您可以参阅玩家指导手册的移动篇。」
「……其他什麽的先不说,你现在的建议可是自愿背著一个将近一百七的男性,上超过三百阶的楼梯喔?」虽然这样想很扫兴,但是办得到的机率太小了吧。
「反正您不介意细节上的问题吧。」那罗一点犹豫也没有。
见他说得胸有成竹,玩兴一起,汀毕也丝毫不把被人背著上楼可能引起的侧目放在眼里,连声答应了。
汀毕发现让人背著是不用自己走,颇有被捧在手掌心宠著的满足感。但是让人背著也不轻松。明明是伏在那罗背上,双腿让他托著,这样的状况让汀毕觉得比走路还累。
一点也没有跌倒的担心和顾虑,倒是很在意自己的重量全在自家骰子身上,让人背著都觉得腿弯磨得热了、酸了,贴在对方背上的胸口闷得难过,那麽背著他,爬过一阶一阶过软的楼梯的那罗,平常没事都会变出一些小花样或不断找话题跟自己聊天的,现在倒是安静得很……大概也很累了?背著自己爬了这麽高,这就算、就算只是游戏,但那种难受可想而知。
「……那罗,我想用走的。」挣扎一阵,汀毕还是吐出这句话。
「嗯?我们只爬到一半,还有另一半的路哟。」那罗只是使劲把汀毕托上来些,「您如果累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长叹一口气,平常他暧昧的话一点也没少说,可是到了自己难得体贴的时候,这人怎麽就不懂呢?心疼你累,不明白也罢,起码不要顾著关心我,却把自己放一边哪……
「我只是想走路而已。沿路都趴在你背上,已经休息够了。」
「这麽听起来,我背人的能力果然很糟糕呢……」前面有点苦笑的味道,「本来想让你轻松点的,反而变得难受了?」
「怎麽可能,难过的话我老早就抱怨了。」
「那您不想继续?」
「一直赖著不下来会有愧疚感。而且也多让你累不是吗,我明明就可以自己走的。」
「啊、您果然在关心我啊!真是太高兴了。」
语调一转,他的喜悦太过明显。汀毕霎时明白那种委屈自责的语气都是装出来的──自己又被骗了。想想好像也对,自信过份的骰子怎麽可能为了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难过!顶多就是累了走不动了而已。
「我突然觉得把关心你这件事付诸实践的自己,很蠢。」怪谁,不就是自己相信他了吗?不过被骗了无数次,好像也该检讨了。
「不要这麽说嘛,亲爱的主人──」
「有本事三番两次耍我,就不要用摆明是男人的声音拖著长音撒娇。」可恶的是明明是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的语调,用那罗温润醇厚的嗓音说出,就觉得不是那麽可怕,还让自己有点动摇了。但是还是生气,不想硬把难得的关心以这种状况结尾,可是跟对方讲那麽多……亲腻但不够熟识的朋友,坦白说吗?有点别扭。
「……」那罗放他下来,看著汀毕,「您没有想做什麽吗?」
「我除了冷脸以外还能做什麽?就算我拧著你的脸,对你大吼不准再耍我之类的话,也不会有效果吧。」
「就这样?没有很久不见的兔耳处罚?」
「我没有心情开玩笑。」
那罗敛起不正经的笑容,「你很难得生气。之前我怎麽损你,你也是笑笑的把兔耳塞到我手里的。现在却冷下脸了。我一定做了什麽你真正讨厌的事,请说出来我才知道怎麽道歉。」
……换下「您」这称呼,这家伙终於认真了?汀毕定定看了他一眼,索性直说:「其他什麽玩笑是无所谓,说我公主或可爱那种玩笑随便开也没关系,但是我讨厌这种在情感上被设计的感觉,非常讨厌。」他说得稍微严重了点,不过给对方个深刻印象就是主要目的。
「对不起。」
没有多馀的解释,那罗的坦然让汀毕心情好了一些,向来直白的他确实喜欢这种直接的道歉,而非一长串的理由。
一点头,「原谅你。相对的,给我时间消化一下我的火气。」
……玩过头,这回是踩到禁忌了。
那罗舒了一口气,虽然被对方严肃指正,却有一点轻松感。
在这种事情上汀毕仍然维持他的直白,说明了他足够信任自己,那罗知道汀毕不是不懂圆滑、不知世故,只是坚持於他的「真实」,平时是不介意的直来直往,在必要的时候他也会端起一开始那种应付似的亲切笑容──但这次他没有虚伪,而是正式地告诉自己了,这是好事。
梦回圈──20
做了真正让人生气的事,却没有摆出多低的姿态,以前哄客人那套又是认错,又是陪笑脸,用尽心机只为讨对方一个点头的标准程序,这次完全没有用上。仅一句道歉和一份真诚就获得原谅。
总觉得汀毕在某种程度上理性得不可思议。让他反感到用这麽严肃的口吻的程度,那罗觉得以一般标准来说,他发脾气大吼大叫,或板起脸别扭个三天不理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没想到他真的只是要自己等,人儿走在前面,那罗猜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表情。汀毕没怎麽主动说话,但是那罗硬要聊天的话对方还是会回,简短的一句两句,表现该有的礼貌却摆明了还在消化情绪。步伐从急促渐缓,汀毕的说话次数及字数也慢慢回到一般状态,当他们耐著性子走到棉花糖阶梯的顶端时,汀毕已经恢复如常。
「怎麽了?」
「嗯,在想您怎麽能在不到十分钟就不气了。接下来该不会还有比兔耳更惊人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