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司空摘星知道花满楼所指,摸上自己的面颊。“前些日子小曼来在我,我们跟岳小姐撞了个正巧,结果不小心让她在大街上给撕破了面具。反正也藏够了也就懒得再藏了。”
在司空的左面颊上是一大片显眼的伤痕,虎口贴近唇角,指尖轻触耳廓。整个手掌才能勉强将那发黑的血痂掩盖,而些许的遗漏在苍白的映衬下越发显眼。这是他在那晚唯一得到的东西,可是还不到一个月身体都还未完全康复司空却先将脸上这伤痕隐藏了起来。而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旁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花满楼也有他所以为的。
“司空……谢谢你。”而因为这个答案花满楼十分认真的向司空摘星说一句谢。
“花满楼你说什么?”司空摘星不解的望向花满楼。
“我说这一年,多亏有你,谢谢。”花满楼再次重复道。“我知道你不屑于别人对你感激,但至少我这份你总不能不收吧”
“果然,就算我这千年老狐狸也骗不过花满楼你这菩萨慧眼。”司空摘星语气中带着些撒娇埋怨道,可是他的眼中却满怀感激。
“只可惜我还是比不上你这千年的道行,总是发现的太晚。”花满楼说着,露出了些许愧疚之色。“这一年让你独揽所有的错责,我这做朋友的却什么也帮不上。”
“花满楼你没拆穿我这狐狸尾巴就已经是帮我最大的忙了。”司空摘星却冲他笑道。
“……”闻言花满楼摇头轻笑泛着一些苦意。果然司空摘星这个人完全不可捉摸,让人想不明白。本以为他会一直藏下去,却不曾想他竟会自己露出来。花满楼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没有拆穿司空摘星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花满楼没拆穿司空摘星,可现在他隐藏起来的‘尾巴’还是露出来了,这之中有什么不同吗?当然会完全不同,要知道同样的一件事情却会因为不同的时间而发生完全不同效果。
一年前陆小凤惨死,司空摘星也是从y-in曹地府逛了一圈的人。虽然有人证坐实是司空摘星的举动无心害死了陆小凤,然而看到司空那副凄惨的样子还有几个人能恨得起来,狠得下心去指责他的过错。
而如果不能去恨去责备司空摘星,他们又该去责备谁,让谁来为这一切负责。作为陆小凤的朋友难免不会去懊悔自责,为什么他们没能及时赶去,哪怕只是早那么一刻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司空摘星比所有人都早想到了这一点。他便自己藏起了所有能看的见的伤口,扮作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想象不出他受的伤,更让人们可以毫无顾忌将一切的怨恨不甘都抛给他。
若是花满楼在他刚刚藏起伤口的时候就拆穿他,得知了真相的人们,定会纷纷自责觉得更是愧疚于陆小凤。花满楼没有拆穿是因为他知道这样做不但对江湖有好处,对司空摘星自己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被他人责备总比独自自责要简单的多。而一年后的现在,人们已经从心底认定了司空摘星的罪,不论他身上再发生任何事情都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任何怜悯。所以就算司空摘星将伤疤展露出来,人们也只会觉得他是咎由自取罢了。
而这就是花满楼以为司空摘星所做的,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掩天下人的眼偷了人世间的恨。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庭院之中,不知不觉间几只猫儿都围到了两人的脚边卧着安睡。就在花满楼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思考那些人烦心无解的问题,而是全身心的都去沉溺进了花香虫鸣之中。花满楼突然感觉到肩头多了一个重量一丝凉意,司空摘星竟先抵不过疲倦依着肩头便睡着了。
“司空!”花满楼合起手中的折扇并轻唤了一声。似是想提醒他不能睡在这里。
“……”而司空摘星却已经睡沉,对于这呼唤完全没反应。
“……”没有回应花满楼却反勾起了安心的笑意。将手探入自己的袖中,摸出一个铜制的球形小香炉。将锁扣轻挑开打开香炉里面是一小块点燃的香料,散发着一种淡淡花香。花满楼轻吹一口气那香料便熄灭。
白日的时候司空摘星说他被猫儿吵得睡不好,花满楼就知道他没有说真话。以偷王之王的轻功手段又岂会没有办法整治这些夜猫儿,唯一的解释就是司空摘星本就在放任这些猫儿作乱。甚至以它们为借口逃避一个个被噩梦所扰的夜,度过一个个不眠夜。虽然司空摘星劝他们不要再为陆小凤去费神思考,而他才是那个最停不下来去思考猜测的人,每一种可能,任何的侥幸,想信却又不能信,不敢信。
“别多想了,好好睡吧。”花满楼轻声道。抬手搭上司空的肩头帮他收一收披在肩上的衣服。
而就在这时候原本熟睡的猫儿们不知怎么的都惊醒过来,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的撕叫一声后身影一掠纷纷消失在夜色中。这几声叫的突然花满楼也是一阵心慌,可是司空摘星竟没被吵醒。
猫儿散去之后,今夜另一个难免的人却踏入了亭中。
司空摘星是被清晨的鸟啼和温暖的阳光唤醒的。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时辰,但这绝对是司空摘星近一年之中睡的踏实的一觉。
睡意未退的人,除了觉得舒服外。也自然察觉的出来他将别人当做了靠垫,想是昨晚耐不住靠着花满楼睡着了。花满楼自然不会扰了他的睡眠,定就这样陪着自己露宿一宿。
“花满楼我……”司空摘星话刚说了一般却突然停住了,映入眼的人虽然也在笑,可绝对不是花满楼那三月春风般的笑。“小麟?”
“花七哥在房中休息。”禄小麟道。
“你刚来?”司空摘星问道。
“不,我三更来的。”禄小麟道。
“三更?”司空摘星有些奇怪的看着禄小麟。心想着也没发生什么突变,禄小麟三更半夜不不睡觉四处闲逛。不过他那么早就来了他们两个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小麟你……”
“我听你说夜里被猫叫吵得睡不好,所以想过来帮你……”禄小麟解释道,说到这里又尴尬的笑笑。“不过看到你和花七哥两个人在亭中和猫儿相处甚好,才发现自己是多此一举。”
“我只是想说小麟你的轻功进步了。”司空摘星也向着禄小麟笑笑。
“是你教的好。”禄小麟也勾起笑。其实他来的并不早只是很巧,正好见到司空和花满楼两人坐在小亭中被猫儿包围,而司空摘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而还不等他上去让两人回房休息,就有看到司空摘星突然依在花满楼的肩头。
猫儿们不知被什么给惊吓到散开之后,他便上前劝说花满楼快些休息,而他则接替了其位置一宿。其实禄小麟完全可以将司空摘星抱回房中安置在更舒适的床榻上,而他却以怕惊醒司空为理由就这样拥着他直到天明。禄小麟承认虽然短暂可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满足的感觉,然而在听到司空摘星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之后,又有点自责自己的贪心,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
“你受凉了?”
“没事,就是有人骂我而已。”司空倒是满不在乎的笑道。“我先回房换衣服了,要是等会被看到这幅模样,非被念叨一天不可。”
“……”看着司空的背影,禄小麟将手轻敷在唇上,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抹凉意留在指尖。
第64章 六十、鹊事
六十、鹊事
四月初八
一大队人终于来到了南府,比预计的还提前了半日。似乎要预示他们带回来的一定会是好消息,这两日枝头的喜鹊叫的欢。虽日夜赶路一行人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他们着实没有心思休息。
在南府外迎接他们的是江东四杰之中的武家兄弟,并未将他们引到禄府而是直接前往了宗堂。
虽然这次有不少江湖朋友闻讯而来,或真的关心,或仅为了凑热闹。然而除了一年前在南府为陆小凤送葬的几个人以及其数个至交好友外,禄求义拒绝了绝大部分与此事没有直接关联的人进入。一个人做判断难免不会误入歧途,而人多口也杂势必会影响判断和情绪。
可谁又会是能亲耳听到故事的全部,并为这个故事做一个定夺判断的人?
禄求义,禄夫人,禄小麟,岳小姐这些和陆小凤至亲的人自然要在场。南宫门主也在收到司马紫衣的消息之后带着他门下的几个弟子还有爱女赶来。沙曼和老实和尚也在听到消息之后半途折返回来,值得一提的是沙曼并非独自一人回来的。西门吹雪,唐二先生,卜巨自然是随司马紫衣,苍长行他们一道来的。
禄求义迎接司马紫衣,两人客道了几句便入了坐。此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整个大厅只有三张空位。其中两张便是本该禄求义入座的正桌,而考虑到今日在场的人论资排辈,禄求义却只能和夫人坐在左一的侧位。司马紫衣和南宫门主坐在他们对面。其他的人依照江湖规矩依次排坐,禄小麟,岳小姐,南宫美娇这些晚辈当然排不上座只能站着。
南宫美娇看着司马青城和公子岚两人,不由自主的握紧掌中的刀鞘,她有很多事情想要质问这三个月前本应成为自己夫婿的男子,可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能由着x_ing子乱来的时候。
而被关注的两人进来之后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南宫美娇,而是另一位女子,站在沙曼身后还是低垂着头显得很是羞涩已经心事重重的紫衣姑娘。看到这姑娘两人是又惊又喜,交头接耳了两句达成一个默契。这随后司马青城才注意到南宫小姐的目光,那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有些心虚的想要躲开,而投向公子岚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要上前为其遮挡。
公子岚倒完全不在意别人是不是再看他,他自己也在忙着去寻觅另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