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阿次发问,他还真没感觉到自己一连吃了十来口白粥,就连潜意识都告诉他那粥是甜的。
蜜甜蜜甜的!
原来是淡的?
好像味觉终于回来一般,阿初皱着眉头继续确认这粥的口味。
最后一口还没吞下去,他一个不留神就呛得直咳嗽,当阿次的手抚上他的背脊轻轻拍打的时候,阿初心中宛如在春,潺潺小溪流淌,花红柳绿飘逸,韵起的涟漪无限荡漾。
“阿次……”
“应该的,每次都是大哥照顾我,终于也有我能照顾大哥的时候了。”
阿次笑得有些腼腆,放下了手中的碗,想要转身出门。
“我去问问跃ch-un药煎好了没。”
“等等!”
听到了阿初的声音阿次停在了原地,灵活了转过轮椅看着他。
阿初眉头紧锁着,好像思考着什么,然后吐出疑惑的两个字。
“煎药?”
阿次瞬间煞白了脸,心虚地移开眼。
“露馅了吧?”阿初的口气里带着一丝责问,更多的是心疼的语气,他就知道这个愣弟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自己。
他是西医,接触多的是片剂。夏跃春和他是同学,从来就没见过他用什么中药材去熬汤药过。
而教堂隔壁,恰巧是一家中药铺。
单凭这两个字,他就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起来发觉我发烧了,然后没找到跃春,你就去给我抓药了是么?”
这陈述就好像阿初亲眼看到一般,精准得丝毫不差。见阿次呆若木j-i地不发话,阿初继续问道,“我猜你还让跃春别告诉我来着。还被他数落几句是吧?”
他像往常一样,用手指着阿次的鼻子,“阿次啊阿次,我说得对吧?”
阿次沉默了一会,无奈地笑笑,“大哥,我又没干什么坏事,这不好好的?”
阿次明显就是在转移话题,怎么就觉得阿初那追人的目光那么的毒辣!
“想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阿初自信地看着阿次,我还不了解你么?
“大哥……你真的是个天才……”阿次默默道,听着这句阿初越发得意,不料阿次又带了一句,“除了武力值……”
阿初那张原本傲得快飞上天的脸瞬间就像摔下和平饭店,砸得稀巴烂了,气得不知道说啥好。
一气之下,装腔的老本事又活灵活现起来,捂着头倒在床上,一边开始无赖地撒起娇来。
“我头疼……我头疼……”
“头疼就乖乖睡觉喝药么……”阿次居然相信了,推着轮椅过来帮他把被子盖个严实便转身出去取药了。
阿初放开了抱头的双手,望着天花板,不禁一笑,这样可爱的阿次,实在难得。自己这场病,生得也算值。
如此一来,多享受几天饱含情感的服务,多看几次阿次因害羞而绯红的脸,又有什么不好呢?
看了看墙上的耶稣和十字架,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许了誓言神在考验他们,而给他们创造机会。
他学着神父的样子在胸前化了个十字,阿门。
这一年天变得特别快,战争越烈,天气越冷。
还没赶着入冬,温度已经全然不是秋天的感觉,前几日还勉勉强强能看到些许落叶。
这两天走在路上就和寒风刺骨毫无差别,呼啸的风足以圈起地上的落叶,吹在脸上都能觉得疼。
阿次从前一日就开始觉得有些异样,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样的感觉,开始只是觉得身上的关节有些隐隐约约的刺痛,并且疼痛游走不定,一段时间是这个关节发作,一段时间是那个关节不适,但疼痛持续时间不长。
他到也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之前也一直有浑身这里那里的不舒服,加上这些年严重的腿伤,让他都懒得关心自己身体发生的点滴小毛病。
忍忍就过去了,这是阿次最常有的想法。
但他往往瞒不过去,就会被阿初看出破绽,然后就是小题大作地从头到脚从内而外地做检查。
这几天,阿初也终于因为过度的劳累和之前掉入水塘着凉而发着烧,这个时候他打心眼里不想让哥哥为他的一点点小毛小病担心。
不过,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反而觉得疼痛更加严重,有时候刺骨钻心,他早上穿衣服的时候看过自己的膝、髋、踝等下肢大关节,确是有些红肿,摸着甚至还有些热。
肩、肘、腕关节虽不是那么的明显,却也偶尔会疼上一阵。
一觉睡起来早上起身,都觉得身体有些僵硬,肌r_ou_无力的感觉。
一连三天,他都在照顾生病的阿初,像个大人一样喂饭喂药,而阿初则是乖乖地吃着。
阿四把午饭送进房里便跟着忙碌的厦大院长出去办事了,阿次摇着轮椅进来,开始从那保温的小砂锅里往碗里分饭菜。
“阿次,你有没有发觉我这几天吃得很多?”
阿初看着他认真地拨着饭菜的样子,笑着问道。
“多吃点好啊,身体不好的时候要多吃点你不是一直这么跟我说?”
这句话,阿次真的早就听腻了,这就连本带利一起还给阿初好了。
“那是因为啊,你喂我么……”
谁知道阿初这厢居然冒出这么一句,明显带着种故意的撒娇,虽然真的很想吼他你别恶心!可他还是忍着尽量满足阿初的任x_ing,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无视。
“好了……快吃吧……”
今天的饭是蛋炒饭,这种连油都稀少的年头,能吃到油香炒过的米饭,真的是顿奢侈的伙食。j-i蛋虽然不多,不过阿次已经把那一砂锅的蛋炒饭里的j-i蛋,全部拨到了碗里,就好像慢吃一分钟都不行。
那一砂锅的饭本来就全都是给阿初准备的,当然之前他捧着自己那碗饭,有把j-i蛋花挑拣过去大半。
阿初盯着这碗蛋几乎快多于饭,黄几乎大于白的蛋炒饭,真有些哭笑不得。
“我说你是打算让我先吃一碗炒蛋?然后再吃几碗白饭是么?”
“这不是怕你到后来说吃不下了么?赶紧吃。”
昨天就是,明明只从砂锅里盛了两碗,后来第三碗阿初死活就装秀气说吃不下了。
其实阿初还真没撒谎,医学里还真有咀嚼多下能够抗饿的说法,平日里一口饭嚼个两下就吞了。
面对阿次喂饭,阿初一口饭在嘴里拌来拌去起码嚼上个六七下,精力全在观察阿次上面呢。
不知不觉地,每一口多嚼几下,两碗下去的确饱了。
阿次喂了两口饭,只觉得手臂都沉重地抬不起来,不对啊,肩肘的关节明明不那么严重啊,怎么也开始变得如此不灵活。
他强忍着痛,继续慢慢抬起手,看着阿初冲他笑,他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痛感越来越强烈,在他身上蔓延开来,肆意叫嚣,不光是几处的关节,肩肘腕三个关节一起疼就相当于整条手臂疼,膝髋踝三个关节一起疼就相当于整条下肢疼。
就连平时毫无感觉的脊椎都跟着莫名其妙地凑起了热闹,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根本一点力都使不上,手中的碗哐嘡一声摔在地上。
碗的碎片和米粒炒蛋溅了一地。
“阿次!”
阿初瞬间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丫踩在地上,一把抱住了身体正在慢慢下滑的阿次。
搂在怀里,迎着阳光看过去,这才发觉阿次的脸色苍白异常,显然是在竭力的镇定自己,他努力的克制着手腕不再颤抖,然而愈发青白的肤色,越发酸麻胀痛的感觉让他几乎觉得这身体肢节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寸骨r_ou_里都好像被灌入了水银一样难以动弹,他听到阿初在他耳边惊惶的叫着,但是他睁开眼,眼前就是昏花一片,满目金星什么都看不清楚。
“大哥……没事……”
“什么没事!你看这个样子!”
阿初大叫起来。
“你还在感冒,不要这样下床……”
努力地,努力地用力将阿初扯回床上坐下,阿次感觉全身的肌r_ou_骨骼都在痉挛,像被扭曲了一样的疼痛着,痛的浑身出汗,几乎虚脱。
“感什么冒!”
若不是情况不许,阿初都直想抽自己两巴掌,他不过是病好了趁着机会耍赖撒娇借机享受阿次温情的照顾,却竟然粗心到没有发现阿次的身体有这样的情况!
“别犟头倔脑,你让我看看。”
阿初强硬的抓着阿次的手,反身抱起来,将阿次搂上床榻上来观察阿次的病情。
“没,不……”
阿次感觉自己的身体上了床,被放平了,整个关节又像被突然撕裂开来一样剧痛。
“啊……”他忍不住痛呼出来,实在感觉全身关节都太疼了,这种酸疼的感觉从未有过,它不是从外界来的,而是从身体内部像针像有人的手在扭曲撕扯他的身体一样。
这让一向善于忍耐,甚至受过专业训练的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听到阿次的痛呼声,阿初连忙缩手,“弄疼你了吗?”
阿次努力摇头道,“不是……就是……它自己疼。”甚至有些艰难地描述着,“就是感觉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