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子的日常/淑人君子【完结】(8)

2019-06-08  作者|标签:


  两人的第一次交谈,是那个人误伤了他的弟弟,他便花钱请人把那个人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他本只是躲在一旁偷看,却不知怎的就被那个人发现了。
  从那以后,那个人泼皮似的人就赖上他了,有事儿没事儿都在他身边打转儿,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且对方还是个皇子,他只能叹自己倒霉。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两年,三年,那个人总是在他的身边,他逐渐发现他们意外地志趣相投,他逐渐地发现他们很像,那个人明白他的追求,他也知道那个人想要的。
  他们就在那样的日复一日中成了朋友,可他所怀抱的情感,却渐渐地变了样。
  那个人娶妃后的第二年,他也成了亲,娶了个温婉贤良的女人,他在一次酒醉时误吐心声,原以为那女人会恨他,结果那个女人却什么都没说,像是从没听说过那件事情一样,继续跟他过着平凡的日子,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儿子出生后,他终于发觉他的人生该以家人为主,他是注定得不到那个人的,可他的妻、他的子却在他的身边,是属于他的,于是他疏远了那个人,专注地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然而那个人终究是不肯放过他,突然登门造访,邀他一起谋划大事。
  其实要做什么并不重要,理由是什么也不重要,他只知道那个人的请求他终究是无法拒绝,那个人不需要他时,他可以像是不存在一般生活在远处,不会靠近,而那个人需要他时,他便一定会去往那个人身边,无法远离。
  那是一条思路,他早就知道,因为那个人的性子并不适合称帝为王,可那个人想,他便全力相助。
  一只羊突然跑偏了,叶承谦收回神思,跑马追上,扬鞭一甩,便将那只跑偏的可怜羊羔赶回了羊群。
  若有人瞧见这一鞭,必大加赞赏,然而天高地阔,连跑在前面的羊群都只能听见鞭声,瞧不见那一鞭有多么精彩。
  收好长鞭,叶承谦就又恢复了那懒洋洋的模样。
  当年,那个人本是安排将他送到关外,可他却选择留在了关内。这西北虽不是他生长的地方,可到底还是在一国之内,他已是孑然一身,没了家,若再没了国,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叶承谦也曾问自己后不后悔,可不管如何责问自己,叶承谦的心中始终一派淡然。
  叶承谦想,他大抵是不悔的吧。
  人这一生,总是在选择中前行,舍一得一,能成两全其美之人,必都是老天眷顾,显然,他叶承谦并不是受老天眷顾之人,相反,他兴许是受老天嫌恶的,爱他的被他舍弃,他爱的离他远去,到头来,他所盼所求尽数落空,什么都没剩下。
  可他依旧不悔,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只能听见帐外风声呼呼时,叶承谦也会忆起长安城的青砖红瓦,每当歉收之年只能嚼着干硬的肉干过日子时,叶承谦也会怀念长安城的温汤热饽,每当瞧见别人家儿女成群欢笑跑过时,叶承谦也会思念那个被他舍弃的儿子。
  叶承谦觉得叶逸像他,也是个傻子,虽然事到如今叶承谦自觉没有资格再为叶逸做任何事情,但他依旧会日夜祈祷,祈祷他唯一的血脉能安乐一生。
  远处突然想起狂乱的马蹄声,叶承谦暗自祈祷那马别惊散了他的羊群,好奇是谁在这大冷天地出来跑马,叶承谦便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浑身凉透。
  都末,快停下!你惊着人家的羊群了!眼看着牧人好好的羊群被他们惊散,叶逸赶忙叫身后的侍卫们去帮着将羊圈回来,自己却还要追着都末,怕第一次在草原跑马的都末摔着。
  都末勒马停住,调转马头,笑眯眯地看着叶逸,似有些得意。
  叶逸打马追到都末身边,无奈地揉了揉都末的头。
  唐霄也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拎起都末放在了自己身前,板着脸道:臭小子跑得那么快做什么?都吓着你义父了,暂时不准你单独骑马!
  已经十四岁的都末顿时一脸不满地看着唐霄。
  不就是前些天从马上翻下去了嘛,又没断胳膊没断腿,两位义父干吗这么担心?而且他都已经十四岁了,唐义父竟还能拎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这简直太让人气愤了!他十四岁了!
  无视都末一脸的不满,叶逸转头看向似吓坏了的牧羊人,拱手道:不好意思惊了老丈的羊,我这就让他们帮您追回来。
  隔得有些远,那牧羊人还低着头,叶逸只见对方点了点头,却看不见对方神色。
  这是吓坏了?叶逸与唐霄对视一眼,打马上前,想要好好道个歉。
  结果叶逸的马才刚迈出两步,那牧羊人却让马后退两步,叶逸再上前,那牧羊人就又后退。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阿逸,别过去了,兴许不是个汉人。唐霄不以为意道,等他们把羊都抓着了,赔点儿银钱压惊就是了。
  叶逸撇嘴。这方法虽然有点儿不太好,可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叶逸点点头,打马掉头,与唐霄并肩往回走。
  他们是伴驾北巡来的这里,方才因为都末突然跑开,所以吓得两个人都追了上来,虽然南荣青夏是不会介意,但还是早些回去得好。
  骑在马背上晃悠悠地往前走,叶逸与唐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动,突地又转头看了那牧羊人一眼,这一看,叶逸立刻勒马停住。
  没想到已经离开的叶逸会突然回头,叶承谦怔住,继而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抬头再看这一眼,侥幸地想着叶逸或许认不出他来,可叶逸的神情那样明显,最后叶承谦尴尬地对叶逸露出一个笑容。
  见叶逸突然僵住,脸上的表情似是震惊,又似是庆幸,这叫唐霄十分不解。
  顺着叶逸的视线望去,唐霄便看到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分辨半晌,才将面前这位牧羊人与曾经名满长安的国子祭酒联系到一起去。
  唐霄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在一旁等着叶逸。
  心中的波澜渐渐平复,叶逸打马行至叶承谦旁边,看了看叶承谦那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的脸,叶逸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叶承谦身上。
  你张开嘴,叶逸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叶承谦摸了摸身上华贵的皮毛斗篷,笑着问道:皇帝北巡?
  叶逸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承谦,点了点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见状,叶承谦一愣,又笑道:你啊,到底是心软,怎么见着我还会哭呢?
  叶逸不语,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似乎只要一出声,那话就断不了,可眼泪怕也是断不了了。
  叶承谦叹息道:这北地虽不比长安温软,但这天地辽阔,能叫人的心也开阔起来,我在这里,很好。
  好就好好就好叶逸到底还是哭了。
  不知不觉,叶承谦的脸上也是清泪两行。
  终究还是父子连心。
  回吧,唐家那小子还在等你。
  那你呢?叶逸急切地问道。
  叶承谦看着叶逸笑了笑,道:我也回家了,家里还有人等着。
  听说有人在等,叶逸便安心了,点点头,擦了把眼泪,便打马掉头。
  你住哪儿?叶逸转头,看着叶承谦。
  叶承谦却摇了摇头,道:若缘分未尽,必还会相见。
  若缘分已尽,不再见自就是最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懂了叶承谦的叶逸,叶逸终于打马跑向唐霄,最后扭头看一样,便与唐霄和都末返程,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叶承谦还停在原地望着叶逸的背影,直到叶逸一行已从视线中消失,叶承谦却还在望着,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赶着他的羊群离开。
  将羊群送回雇主的羊圈,叶承谦才回到他的家:一间夯土小屋,一方狭窄土炕,一张木桌,一壶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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