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之外高楼耸立霓虹闪烁,灯红酒绿让人眼花缭乱,而棠玉却倍觉心酸。虽然玻璃制成的天棚让缀满星星的夜空仿佛就在触手可及之处,但这是一个封闭的囚笼,让他找不到一丝出路。他害怕孤独,也害怕无尽的长夜,更害怕这陌生的世界,他就像再一次被禁锢在那一潭井水中,想要挣扎,却无力可施,唯有绝望漫延。
坐在池边,棠玉越想越难过,望着天上月亮低声唱起家乡的歌谣:“我想爹……我想娘……少小离乡走四方,阿娘乌丝变白发。阿爹山耕晚炊烟,蹒跚步履把儿望……儿也想爹娘!日也想,夜也想,人在他乡千里外,梦里醒来哭断肠……”
唱得哽咽处,棠玉眼中又是泪光闪闪。多想能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回到爹娘的身边……
愁思满肠的棠玉脑中突然白光一闪,井水!昨夜自己正是被人推落井之后,才莫名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那自己是不是也能从水中再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他的脑中思绪飞转,越想越真,越想越激动。可是,自昨夜之后,棠玉对水也有一份畏惧,虽然眼前的池水波澜不惊,但他曾亲眼见识过水的狰狞面目,又岂敢轻易再试。
但回想起刚才沈烈对自己残暴的蹂躏与羞辱,棠玉心中的愿望越来越坚定,勇气与力量重又复苏,支持着他一步步踏入池中。
月亮被飘过的莲花云层遮盖,连清冷的光亮都尽数敛去,只有几许星光随着水面的涟漪四散扩去,粼粼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白色的浴袍在水中飘浮起来,赤裸的肌肤被带着凉意的池水舔起一层寒栗。棠玉站在池中瑟瑟发抖,泳池的水堪堪盖过他的胸膛,试着将自己沉入水中,却没一刻他便慌乱地自行挣扎着重新站出水面。
这样不行,池水太浅根本无法使自己沉入水底,便是勉强沉下去,自己手脚都会下意识的挣扎起来。棠玉眉心紧蹙,重新回到池岸边,缓缓解开浴袍衣带,脱下浴袍裹紧自己的腰腿,并用袖子在脚踝处打上死结。再将浴袍衣带缠绕在自己双手的手腕上,用牙齿帮忙系上结拉紧。
“皇天菩萨、太上老君,保佑棠玉远离厄难,重回故土。”做完这一切后,棠玉背对着池水,望着夜空在心中默默颂祷了几遍,随即紧咬着唇狠下心来将自己的身子往后一仰。
身体落入水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冰冷的水扑面而来将棠玉瞬间拖入水底。他紧张的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水流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来,压得肺中的空气愈来愈稀薄,压得他的心跳愈来愈急促。沉在水底的身体开始下意识的剧烈挣扎,却因为手脚都被捆住,便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般只能无力的扭动自己被束缚的身躯。
没多时,棠玉那张漂亮的脸庞因憋气憋得紫涨,仿佛就要滴出血来,喉中更是发出一阵可怕的咯咯声响,却是连半个气泡也再吐不出来。全部的力气挣扎殆尽,大片的黑云在眼前开始蔓延开来,渐渐混沌了他的意识。最后的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跃入池水在向自己游来。
终于,他的身躯抽筋般的一抖,沉在池底再也不动。
来人正是沈烈。他才洗完澡出了浴室便听到阁楼上的这一声巨响,眼前的这一幕更是让他又急又怒。气急败坏地扯开裹在腰间的浴巾,沈烈奋力跃入池中将已经昏厥过去的少年抱出水面。
沈烈完全不懂唐煜这是想干什么!是想要自寻短见?疯了吗?!但也没时间容他思考,眼前脸色惨白的少年被救上来的时候已停止了呼吸,他忙将那具失去了知觉的躯体平放在池边施以急救,又深吸一口气覆上那泛紫的双唇。刚才还甘甜柔嫩的小嘴如今冰冷而没有一丝生气,竟也让他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还好他发现的早,又急救得法。棠玉头一歪吐出肺中积水,呻吟一声喘过气来。沈烈这才松了一口气,便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又拿过一块浴巾裹住他赤裸的身躯,这才抱回自己房间。
棠玉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又躺回那张自己被强暴时的大床,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惊慌。眼见男人拿着毛巾来给自己擦头发,便将头一扭,恨恨的骂道:“你不是好人!滚开!不要过来!”
你这王八羔子小杂种才不是什么好货色!沈烈坐在床边,蕴怒的将那颗银闪闪湿漉漉的小脑袋转过来,沉声道:“闹够了没有!你要是再敢折腾,信不信我天天操得你起不了床!”
“银贼!”被这样赤裸裸的话语威胁,让棠玉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一片。因此眼中的怒意虽如惊涛骇浪,但身子却识趣地不敢再挣扎。
拜托,我可没有你银荡!沈烈轻哼一声,将浴巾蒙住他的脑袋用力擦拭,语调却不由得和缓下来:“刚才你在胡闹什么?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这条小命就差点交待了你知道吗!”幸亏自己救回他性命,不然人死在自己泳池里,还绑成这样,自己可要摊上大事了!
“我才不要你假惺惺!”想起刚才被他捣乱,自己或许今生今世再也无缘见到爹娘,棠玉心中一酸,低低的道:“我想我爹、我娘……我不要住在这里,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这低沉哀戚的声音似在空气中掠过的一抹悲伤,让男人微微一怔。唐煜终究不像他之前表现的那样,一点不在意父母突然遇难这件事,难道他这一整天都行事疯疯癫癫,也正是为此?
抬起少年下颌,沈烈认真的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盈着泪珠的眸子中满是掩不住的痛苦和幽幽的哀怨,无论怎么看,都是再真挚不过的真情流露。刹那间,沈烈心头有如被山岳碾过,万般不是滋味。
“你爹妈车祸身亡……我是你哥,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从今往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会照顾你,直到你成年。”沈烈将棠玉垂落在额前的发拨过耳后,带着一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