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好想你。”
知乐不管知红军的骂声,扁着嘴,眼泪汪汪的又扑了上去。这次,知红军没有再推,他抱着怀里这个孩子,眼圈也不知不觉红了。
送出去的崽,怎么能不心疼?如果真不疼,当初也不会死活带在身边那么多年了。不过,他也清楚,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根本没有未来,如果真的疼知乐,就绝不能让小崽子一直跟着他。
所以,他把知乐送去了部队,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也是他唯一了解,能让知乐快速成长的地方。刚才捞人时,他敏锐的感觉出知乐有个防备和躲避的动作,只不过,动作都只做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显然,知乐没看见人就认出了他,这令他又欣慰又心疼。
小崽子长这么大了,手臂上都练出小山包了,笑起来还是一付傻样,在部队里有没有受欺负?
知红军心中的念头转个不停,眼里不知不觉就泛上了泪光,像他们这样的生活,有一天没一天,上一秒还好好的,也许下一秒就阴阳两隔了。等他发现知乐抿着嘴,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时,才猛然意识到露了情绪,一巴掌扇到知乐的脑袋上,骂道:“老子问你话呢!”
知乐揉了揉脑瓜,小声道:“爹,你让我想想嘛。”
在知红军面前,知乐似乎一下子变回了孩子,即没有那伶俐劲了,也没有聪明脑袋了。想来想去,他只挤出来一句:“我和他们来这里打工的。”
这话说得知红军火冒三丈,又是一巴掌拍过去,骂道:“你他妈的能不能给我省点心?跑这儿来打工!?打什么工!?跑面儿啊!?”
知乐头更低了,嘟囔道:“他们是我兄弟,不会害我的。”
“兄弟?”知红军冷笑,“我当初怎么教你的!?顾自己,顾着你自己,谁也不要相信!你那几个兄弟迟早把你卖了!他们带你来金三角能打什么好工?”
“他们说就是种田,很来钱的……”
知红军这次是真火了,怒道:“我送你去部队干什么的?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知乐被打急了,又不敢还手,随口说了句:“部队那些人都欺负我!”
知红军举起来的手停住,气得不行,心里骂翻了天,表面上却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了眼知乐,重重的叹了口气。
知乐乘机道:“爹,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带着我呗。”
“我?”知红军一个激零,醒了,“不行,你不能跟着我。老章,帮我把他送回去!”
知乐不高兴了,抱着知红军的胳膊喊:“爹,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你?”
“不行就是不行!”知红军咬了咬牙,道,“你给我回部队去!”
“我不要!部队里没好人!”
“闭嘴!”
俩人正拉拉扯扯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知红军一看屏幕,脸色就变了,却还是接起来说了几句知乐听不懂的话,等放下时,他沉默了半晌,道:“你先跟着我吧。”
知乐明白,他终于歪打正着了。
131.老与小
一路上,知乐话就没停过,粘在知红军身边吱吱喳喳问个不停。对他来说,老爹变了,似乎又没变,但是,不管老爹变没变,哪怕是抱着胳膊晃一晃,他也觉得高兴,蹭一蹭脸,心里就像是舒坦了般。
知红军并没有再像从前那,一巴掌过来把他扇到一边,实际上,在扇了一巴掌却没扇走人后,他就明显的感觉到,老爹的态度变了。那种把他当作一个孩子的压迫感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忧虑。
在知乐的印象中,知红军经常是忧虑的。许多时候,他半夜醒过来,会发现老爹在灯光下愁眉不展的样子。儿时的他,就时常在小旅店、废弃的房子、丛林的火堆旁边,看见老爹这样的表情。
渐渐的,知乐不说话了,怯怯的拉了下知红军,道:“爹,我们要去见谁?”
知红军伸出手来,却不是打他,而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叹道:“去见曾英宇。”
曾英宇就是白鹤的领导者,知乐在简报上看过,暗中松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他并没有发觉,知红军在他沉默的时候却多看了好几眼,一脸的若有所思。
车子开了四个多小时,一直到下午二点多才停了下来。沿途所见和中国一些城镇也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人,咋一看也是亚洲面孔,甚至连说的话也有许多汉语。如果不是知红军在身边,知乐甚至都会以为自个儿还在国内呢。
车子停下来的地方是个小城市,虽然并不大,但看起来一付欣欣向荣的样子,路上行人密集,店铺也是各种各样,所有的招牌上都有中文字。知乐听败城说过,这里与其是国外,不如说汉族主管的各国民族交汇三不管地带。
知乐下了车后,眼前出现的是座小办公楼,虽然并不高,但看起来也颇有些商业气息。进去,坐电梯上去三楼,窗明几近的办公室,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公司般,谁也不会把这个公司和一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团伙联系起来。
曾英宇比知乐所想像得要小得多,面黄肌瘦的,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可是,那目光落在人身上时,却让他很不舒服。他知道,这个男人带着“戾气”,这个词还是败城教给他的。
“你就是知哥的儿子啊?长得真像!”曾英宇没有知乐高,伸出手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次过来干什么的?”
知乐刚要说话,又不自觉的瞄了眼知红军。果然,他一看,知红军就抢先开口了:“过来旅游的,家里崽,没见过世面,想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