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正是苏御信的叔叔,苏念。他冷眼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又探头看了看窗下的三魂身。丝毫没有理会苏御信的冷嘲热讽,反是对黄天翔说:“你带御信去包扎伤口,剩下的我会处理。”
说实在的,苏御信并不是对叔叔有怨气,只是这时候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很不幸,苏念撞到枪口上了。苏念见侄子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又说一句:“我会让御安回魂,你赶紧去处理伤口。”
口气虽冷,但还是泄露了一点关切之情。苏御信也没力气跟他斗嘴,任凭黄天翔半抱半拖的带着自己上了楼。
一直等到苏御信和黄天翔的脚步声消失,苏念才走进房间。低头看了一团焦黑的鬼胎一眼,蹙蹙眉,并没有多在意几分。随意地扬起手在空中虚晃几下,口气漠然地说:“走吧。”直到苏念的话音落地,从漆黑的角落里才飘出丁香的魂魄。她呆呆傻傻地看着眼前一条青幽小路,竟然延伸至见不到头的他方。丁香茫然地望着苏念,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苏念并未理睬她,张开手掌悬在鬼胎的上方,忽然燃起一团火焰出来,将黑胶似的鬼胎残渣烧的一干二净。本是呆滞的丁香似乎非常惧怕苏念手中的火焰,吓的退回到角落里。苏念看也不看她,只说:“三昧真火你受不了,快走吧。”
随着苏念的指引,丁香不由自主地走上那条青幽小路。随着她渐渐走远,小路也变得淡薄,最后,消失在房间里。苏念引了丁香的魂魄踏上轮回之路,这才抱起御安的三魂身,离开地下室。
也许是因为草鬼婆被彻底铲除,御安三魂身上那些黑乎乎的人皮条也没了。等到苏念把三魂身放下,三魂已经变得有些透明。苏念却没有急着让三魂归位,几乎紧贴在三魂身上,缓慢地说:“苏御安,十八年前的晚上,是谁带你离开家的?”
处理伤势的时候苏御信根本坐不住,黄天翔废了不少麻烦才把他身上的伤口清洗了一遍。看苏御信急的那样,就找些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东拉西扯的说了不少无关痛痒的事,最后忽然想起了那个小盒子。就问苏御信那里边到底是什么?
“哪个盒子?”今晚事太多,苏御信显然不记得了。
“就是你交给丁香,后来又被她扔掉的那个。”
“那个啊。”苏御信无奈地笑了笑,“其实里面的粉末就是盐,没什么紧要的。重要的是那个盒子。玳瑁做的,养身驱邪,那可是我费了不少麻烦才捞到手的啊。就那么被丁香扔了,回头我还得找找。”
黄天翔眼珠子一转,一副懵懂的摸样,问苏御信:“你怀疑丁香有问题为什么还把盒子给她?”
“我那不是为了防备万一嘛。万一我想错了呢,总要有个东西保护她。”
原来苏御信也不是一根筋,黄天翔想。这小子看似大大咧咧没有准谱儿,其实心眼儿还挺多。至少确定草鬼婆在哪里之前,他始终没从苏御信口中听到丁香可疑。思及至此,黄天翔不免连连叹息,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了,频繁发生灵异案件,先是海底酒店,然后是猫魈现在又出了草鬼婆的案子,这报告让他怎么写啊?因为前两个案子的关系,上面已经对他颇有微词,那些明里暗里看他不顺眼的人也都卯足了劲准备参他一本。
“我说你弄完没有?”急着去看哥哥的苏御信发觉黄天翔在走神,只好拍开他正在缠纱布的手。胡乱打了个结,就要往外冲。黄天翔哭笑不得地紧跟上去,调侃苏御信和苏御安真是哥俩,一个弟控,一个兄控,结果得来苏御信的一番挤兑:“怎么着,看我有哥哥你嫉妒啊?”
“啊呸!你要不要脸了?”
苏御信心情大好,哼着小曲疾步走到哥哥的房间门口。一推开门不由得愣住了。
屋子里只有苏御安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哪里还有苏念的影子,就连三魂身也不见了。苏御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脚步踌躇,不敢靠近。黄天翔也纳闷苏念哪去了?转头再看苏御信畏首畏尾的样子,真是觉得这人挺没出息的。用力推了苏御信一把:“赶紧过去!”
一个踉跄冲到了床边,与苏御安之间仅有一步之遥。他怯怯地弯下腰去看苏御安的眼睛,这人忽然转过头来。苏御信脱力地坐在苏御安的身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细看那双眼睛。不是灰色的近乎于透明,而是黑的,黑亮黑亮的还包含着一点笑意。苏御信一时间百感交集,轻轻地叫了声“哥”便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苏御安也不知道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唯有回抱着苏御信,确定彼此平安无恙的存在。他们兄弟俩深情相拥,可苦了站在门口的黄天翔,他讪讪地退出房间,把房门关上。郁闷之极地琢磨着接下来的事可怎么办?
愁眉苦脸地走到楼下,忽见苏念站在院子里。这位苏家叔叔怎么个意思?黄天翔走过去,没等他开口,苏念先说道:“丁香一死,你没法跟警方交代。我帮你一把。”
黄天翔感激涕零,好想抱上去认苏念做干爹。随着苏念走到大门口,黄天翔回头看了眼兄弟俩房间的那扇窗,心里隐隐犯着嘀咕,这一切发生的过于蹊跷,苏家兄弟身上究竟有什么不断引来这么多鬼怪妖邪?苏念又是怎么忽然出现在别墅里的?
19.
别墅里的电源已经恢复正常。房间里灯光明亮,苏御信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苏念的去想以及事件的后续工作在拥抱哥哥的时候全部都变得不重要了。苏御信深刻体会到仅仅用“失而复得”来形容此刻的感受似乎并不贴切,百般滋味在心头,反而难以说出一言半语。
抱在背上的手愈发紧了一些,苏御安刚刚回魂的脑子还稍微有些迷糊。抓着御信衣襟的手竟然微微发起抖来。还有些冰冷的脸颊贴在御信的肩膀上,鼻端缭绕着一丝血气,他闷闷地说:“我只记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