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晚,高灵毓假装耍酒疯,将唐然和元寒喑孤男寡男连推带搡,关进了一个房间,之后整理仪容、端上饭菜,来到秦川房门口,决定向当事人问个清楚。
刚刚抬手准备敲门,就听房内有人说话之声,难不成是他太过无聊,自言自语?又或是已经睡着了,在梦中呓语?
“……两个月没见,我们凡儿都长这么大啦。来,给义父抱!”这声音是谁?绝对不是从前和秦川一起的那个灰衣大汉!该死的,那熊孩子怎么又冒出个义父!
高灵毓瞬间紧张起来,顾不上会不会被别人看见,趴在门板上,干起了这听墙根儿的不光彩勾当。
秦川的声音很温和地响起,“什么义父啊,你才多大,这不是占我们凡儿的便宜么。凡儿,这可不是义父,是哥哥,鹿哥哥……”
鹿?鹿什么?难不成是……鹿鸿羽?!
高灵毓抬脚刚想踹门,就听见里头传来秦川轻轻的咳嗽声,怎么咳嗽?是病了么?今天白天还好好的……
衣衫摩擦的“沙沙”声音,似乎是那人在给秦川轻拍着后背。
“不要紧吧,对了,你来飞雪门这一路上,可有看过大夫?”
秦川的声音稍有迟疑,“看什么大夫,我身体好好的……”
“你忘了闵玉淳说过的了?你身体亏损严重,这辈子也别想离了汤药,得静养!”
秦川笑起来,“他就是喜欢夸大其词,哪有那么严重,我的身体怎样我自己知道……”
那人叹了一口气,语调低了下来,“不是我杞人忧天,我还记得凡儿刚出生那会儿你瘦得皮包骨头的模样……哎呀你笑什么啊,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鸿羽,你可千万别装老成,你那么年轻,把眉毛一皱,那样子要多奇怪有多奇怪……”秦川似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不对,凡儿?鹿哥哥皱眉头是不是像个小老头?”
“你说谁像小老头!你过来……”
“砰”地一声巨响,高灵毓黑着脸站在被踹开的红木门前,右手托着木盘,向屋内扫视一周。
“秦堂主刚刚没吃晚饭,我给你送些饭菜过来。呦,有客人?那真抱歉,高某打扰了。”
NO.25一年前
一年前。
鹿鸿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皮肤光滑,手感温和,那个闵玉淳还真是有两下子,他帮自己制作的这张脸皮骗过了父亲的眼线,自己才得以成功溜出明洞教,来到这江南水乡自在逍遥。
原来,在几个月前,闵玉淳不幸落到高灵毓的手里,被折磨耍弄得奄奄一息之后,竟还被捆住手脚、塞在网中,悬吊在悬崖之上!那时正值武林大会,不满高灵毓继任逍遥山庄庄主的鹿鸿羽提早下山,没想到正好遇见崖上呼救的闵楼主,一听网中面黄肌瘦的人向自己哭诉高灵毓的种种恶行,鹿鸿羽二话不说,立即将这个江湖上风评欠佳的藏风楼楼主解救下来。从此,闵玉淳将鹿鸿羽奉为自己的再生父母,对其感恩戴德,就差将他供奉起来,顶礼膜拜了。
这不,鹿鸿羽此时正顶着一张出自闵玉淳之手的妙肖面具,大摇大摆走在江南吴城的城郊小路上,准备进城去瞧瞧富庶水乡是何模样,没想到,在他经过路旁一个茶棚之时,却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茶棚很小,但是里头客人倒不少,此时都站着围作一圈,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什么,走近瞧瞧,地上黑乎乎的似乎躺了一个人,十七八岁的鹿鸿羽好奇心旺盛,走到人群之外伸长脖子想看热闹,这一看却将他自己吓了一跳。
“总不能让他就这么躺着吧,要不……送到城里医馆去?”茶棚里一人出声说道,但是立刻有人反对:
“先别急先别急!我看这个人啊,呼吸微弱、瘦骨嶙峋,刚刚也是,咱们还没注意呢,一头就栽地上了,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吧……”
他这一说,围拢着的几个人“呼啦”一声散开来,方才对于将人送去医馆的提议表示赞同的人此时也面色犹豫。
鹿鸿羽并不管他们在说什么,正歪着脑袋,瞪大眼睛仔细研究,虽然瘦了不少,但这长相分明就是……
“听说西面有个村子在闹瘟疫,这个人会不会是那边来的?”围观众人里有一个如是说道,胆子小的已经收拾行李准备溜了,而看样子是附近农户模样的则低声商议,若是真的患了瘟疫,那这尸体可不能留,得尽早烧了……
“哎呀,秦兄你怎么倒在这里啦,叫兄弟好找啊!”
鹿鸿羽忽然高声叫嚷,拨开人群来到那人身边蹲下,“秦兄?秦兄?你怎么醉成这样啊……”
旁边一个中年人走上前询问,“这个人兄弟你认识?”
鹿鸿羽将人揽进怀里,“认识!这是我的结义兄弟,方才多喝了几杯酒,没想到醉倒在这儿了。”
“可是他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
“怎么没有?”鹿鸿羽将人抱起来,“你仔细闻闻,上好的竹叶青,他喝了大半坛,不想倒也难呐!”
旁边几人相互望了望,心说那人身上真的一点酒味也没有,可是现下这位兄台执意说他是饮酒醉倒,难道还能拦着不让走,说怀疑人家的结义兄弟是染了瘟疫么?没办法,也就只好放任鹿鸿羽将昏睡不醒的人堂而皇之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