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两圈,院子里却忽然闪现一个绛红的身影,秦川转身一看,睁大了眼睛,“鸿羽?你这时候跑来这里做什么!赶快回去,别误了吉时!”
鹿鸿羽穿着一身华美的新郎吉服,长发以雕冠束绾,这身打扮相较平时成熟了不少,一双眼睛闪着光,直直地盯着秦川望,听到他这样讲,鹿少教主笑着走近说道:
“我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来看你一眼。”
“我有什么好看的……真的没人瞧见你溜出来?你是在飞雪门地界娶人家的三小姐,千万不可失了礼仪,给旁人落下话柄。”
鹿鸿羽听到秦川熟悉的说教,笑意更深,凑近了去看秦川怀中的小娃娃,看了有片刻功夫,忽然冒出一句:
“这件衣裳是你那天穿过的那件。”
秦川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含糊“嗯”了一声当做回答,抬头向院落门边望了一望,就害怕此刻有谁路过,将偷溜出来的新郎官捉个正着。鹿鸿羽似乎知道秦川的担心,并没有盘桓地很久,与秦川两人在繁盛的桃树底下挨着肩站了一会儿,将他深深看了几眼,就笑着与他道别,转身离开院子而去。
秦川目送鹿鸿羽离开,知道这孩子心中对自己那些微的情愫,于今日已经割舍干净,鹿鸿羽不像元寒喑生来不爱女子,或是像高灵毓那样可以全然不顾世人眼光,他早晚要继承明洞教、执掌门派,就算心里有些喜欢同为男子的自己,也不会因而放弃与钟三小姐的婚约。
对于鹿少教主的明智决定,秦川打心底松了一口气,方才鹿鸿羽前来东院与他做的最后的告别仪式,也很快被他忘之脑后,毕竟秦川从来只当他是个朋友,是个孩子,在他想来,鹿鸿羽那一些些无果的情感,还不如从来没有产生过……
等到响了一整天的喜乐终于停下,盛大的婚宴接近尾声,宾客们喝得醉醺醺的、由飞雪门的仆婢搀扶着送出门去,各间屋子里亮起了柔和的烛光,秦川客房的房门被忽然打开,进来的人他虽早有预料,可这人的神情状态却是他不曾想到。思量了一会儿,秦川抱着凡儿走出门去,将孩子交由逍遥山庄的一个侍女照看,而后回到房中,对着这人无奈说道:
“高庄主,是谁惹到你了?怎么这副表情?”
高灵毓进门的时候身上有酒气,眼神有些飘忽,看来是喝了不少,此刻一双眼睛狠狠瞪着桌面,像是想把桌面瞪穿,“风月扬那小子实在可恶!……你这儿有茶水么,我渴得很。”
秦川提起茶壶,晃一晃发觉里头没水,便转身要往屋外走,谁知一转身就被那人轻轻拥住,“不要了不要了,你别出去,大半夜的怪麻烦的。”
秦川皱皱眉头,稍稍用力挣脱了高灵毓双臂的圈束,叫他在一张椅子上坐好,“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风少谷主怎么了?为何说人家可恶?”
高灵毓拉着秦川的手让他坐在自己对面,恨恨道:
“他在我面前一个劲说你的不好,说你、说你……反正不是好话!我一开始还忍着,问他道,既然你说秦堂主居心叵测、让我从此离他远远的,那他从前可是做过什么恶事?你说出来给我听听啊,他这时却支支吾吾、一句话也不肯讲!我来了气转身就走,哪知道他竟一路跟着、一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你没把人家怎么样吧?”秦川听到高灵毓的口气,心下有些紧张,他刚问完就看见高某人脸色一变,也不敢抬眼看自己的眼睛,急忙追问,“你快说,你把风少谷主怎么了?打伤了?飞雪门大喜的日子,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
“我是被他说得实在不耐烦,又喝了点酒……你上哪儿去?他没事,他好得很,就是受了一点轻伤!”看了看秦川的眼睛,高灵毓小声补充了一句,“只是稍微吐了一点血……”
NO.52温柔乡
秦川押着高灵毓去探望风月扬伤势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温家师兄弟,高灵毓那时正和秦川念叨,“凝元丹这么贵重的东西,风月扬这小子根本用不上,昨天我下手真的不重,这样的灵丹妙药咱们还是留着以后救急用,回头让半夏送点人参三七过去不就结了!”
秦川朝他看看,刚想对其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可眼睛一抬看见了对面走来的温清泉、温长水兄弟,压低声音要高灵毓去跟人家打个招呼。高灵毓有点不情愿,“我见了他们师父都不见得搭理,谁要和这两个打招呼。”
秦川皱起眉头,不再让高灵毓紧紧靠着自己,与他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高灵毓心呼不好,可不能惹得他不高兴!连忙快步上前,堪称热情地与温家两人寒暄:
“两位可是看望神月谷少谷主去的?少谷主伤势如何?唉,都怪我昨天晚上饮多了酒,和他玩闹间失了分寸……这不,我和唐先生正要去看望他呢!啊,不多说了,我们这就去了……”
高灵毓说话期间,温家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张大了嘴几乎合不拢。
高灵毓看见秦川眉心舒展,连忙贴上去逗他说话,“你看他们俩嘴巴张着的样子,像不像两只青蛙?又是两兄弟,模样还真的有点相似,我刚刚对着他俩讲话,就差没笑出来。”
秦川拉了一把他的袖子,低声道,“你当别人都是聋的啊。”
高灵毓亲亲热热拉住秦川的一只手,也在他耳边小声说,“那我不说了,等咱们回去、两个人慢慢说!”
两人到风月扬院子的时候,神月谷的少谷主正坐在院中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听见高灵毓说话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刚道了一句“高大哥”,就瞧见他身旁站着的秦川,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高灵毓没有注意风月扬的神色,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语含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