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今日来找儿臣有事?”容华扶着太后闲闲往西宫走去。
太后瞥他一眼,轻轻“嗯”了声,“哀家想把你皇妹许给符云想,你觉得如何?”
容华脚步一顿,整个人瞬间僵住,心底泛起层层冷意,夹杂在冲天怒火中,灼得他全身生痛。
“怎么了?”太后状似不解的问道,眼底的忧虑却更加浓重。
容华紧了紧垂着的那只手掌,摇摇头,僵硬着身体继续朝前走去,可抬起的脚步却渀佛有千斤重似的,胸口更是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走上西宫的玉阶时,容华突然开了口,“朕不同意。”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太后耳中。
她快速的偏过头,吃惊地盯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称朕,却是为了一个男人。她想笑,真的想笑,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竟这般惩罚她?竟让他的儿子不爱红妆爱男装。
“为什么?”即便心里已经认定,可她还是想让他自己说。
容华不语,因为他也想不出理由来,难道要说云想是他的么?
许久,只干瘪瘪道:“他们不合适。”
太后深深的看他一眼,目光清冽,雍容华贵的脸上满是严肃,沉声道:“跟我来。”
转过太后的寝宫来到后殿。
指着殿上供奉的三个牌位,她轻喝一声:“跪下!”
容华心里忐忑,面色却是如常,这是有生以来母后第一次对他大声斥责,他却还不知缘由。
听话的跪在祖宗牌位前,太后也跪倒他身边,他大吃一惊,准备扶起她,“母后……”
太后挥挥手,问:“容华,你知错了吗?”
自从他登基以后,太后便不再叫他的名字,这也是十六年以来的首次,乍一听,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父皇还健在,他们总是这样叫着自己,“容华……容华……”一声一声,亲密而宠溺。
“什么?”他侧过头看向太后,微微疑惑着。
“你为何不同意玉儿的婚事?”
“他们不适合!”
“那谁适合?你吗?”太后语气淡淡,平静的道出这个容华千方百计隐藏的秘密。
容华瞳孔一缩,诧异的望向太后,目光尖锐而凌厉,声音中带着秘密被勘破的羞愤和恼怒,“您……您……您怎么……知道?”
太后不答,只灼灼直视着他,“你知道错了吗?”那语气中竟含着不易察觉的恳求意味。
容华偏过头,固执道:“我没错。”
“你……”太后一噎,被气得颤抖着身体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站起身道:“你再说一次!”
“爱一个人有错么?”容华轻轻反问道,
“可他是男人!”太后激动地大声吼道。顿时,殿内一片安静,只有或重或浅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良久,她叹了口气,道:“而你是皇帝。”
“那我不做皇帝可以吗?”
028不做皇帝下
太后像是看到什么令她惊恐的东西似的,害怕着接连后退几步,身体不住颤抖着,脸色惨白,“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的声音如蚊呐般。
容华闭上眼帘,不去看太后伤心失望的面颊,喃喃道:“我不做皇帝了,我把皇位让给容锦来做好不好?”
那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追着云想了,他嘴角泛起细微的笑容。
倏地,殿内响起“啪”的一声,清脆利落,容华被打得头一偏,连带跪着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一旁倒去,可见那一巴掌的力度有多大。容华稳了稳身子,紧抿着嘴唇不语,他没觉得有多痛,只是火辣辣的烧着。
太后看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容华脸上渐渐浮现出五个清晰地手指印,心里一痛。闭上眼静静想着,这是她最懂事的儿子呀,从小到大几乎没让她操过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模样了呢?这些年是不是太过忽视他了?
还记得去年有传言陛下和符将军因一女不合,她虽身处后宫不问朝政,却不代表她不知道朝上发生的事。于是,她安排人密切注意两人的动向,毕竟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朝廷是经不起这样的两个人反目的。可观察的结果却出乎意料,比如说陛下经常对着符将军的背影发呆,符将军不在朝的那段日子陛下也越来越沉默。初听这些消息,她并未多想,直到后来有两次自己亲眼目睹了这状况,心里才渐渐警惕起来。
到如今,还是迟了么?
她敛了敛情绪,厉声斥责道:“大周朝上百年的基业,岂容你当儿戏?”
容华苦涩一笑,略带疲惫的道:“母后,如果儿臣真舀这秀丽江山当儿戏,三年前儿臣就不会纳妃了!”
太后只觉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炸开了似的,嗡嗡作响,三年前,三年前……原来三年前就……她又想到,会不会比三年前更久……
摇摇头,她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她怕那个答案是自己承受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