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云想一听,眸子里更加暗淡,自从连续两次大病之后,祖父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年轻时落下的陈年旧疾也频频发作,自己也不让他省心……
疲惫的揉揉额头,低沉道:“我去看看!”
院中凉亭里,符老将军穿着素白中衣,拄着拐杖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背影单薄而略显佝偻,满头的银发垂在肩的两侧,还不时咳嗽几声,活脱脱一龙钟老人。
符云想胸口一涩,眼角竟有热意袭来,上前舀过仆人手中的薄衫给他披上,“祖父,回屋吧!孙儿让您担心了!”
听到他的声音,符老将军回过头,慈爱的眼神细细扫过他全身,才拍拍他的肩道:“回来就好。”
第二日午后,文宣殿。
“河南那边可有折子上来?”容华一面看着手中奏折一面问道。
李继赶紧从袖口处舀出一本折子,递上前去,“回陛下,微臣也是刚刚收到!”
容华瞥他一眼,眸里神色不明,淡淡道:“难道朕不问你就不准备报上来?”
李继一听,顿时跪了下去,诚惶诚恐道:“微臣不敢!”
容华不欲多言,摆摆手让他起来,道:“下月南昌王世子和狄夷王子同时来朝,各位爱卿商量下该以何礼迎接?该在哪里举行宴会?既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怠慢又不能失了大周朝的体面。”
话音一落,大殿内瞬间喧哗起来,众说纷纭,最后还是礼部尚书孙牧道:“陛下,臣以为常礼太轻,国礼太重,君礼最合适,以百姓夹道欢迎,朝臣等候即可。”
“嗯,不错!”容华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举行宴会的地方呢?”
孙牧皱眉思索了会,觑了觑容华的神情,才踟蹰着开口:“臣以为庆春殿修缮一番便可以!”
此言一出,群臣大惊,要知道庆春殿自文宗皇帝以来从未使用过。传闻其为前朝末代帝王金屋藏娇之地,里面富丽堂皇,奇珍无数。照理说,这样的宫殿注定为历朝皇帝喜爱之所,但据说当年文宗皇帝挥师金陵,带兵入宫后,只在庆春殿转了一圈,便命人锁起来,无令不得打开。
容华沉思不语,文宗皇帝当年虽然不曾下严令子孙后代永不得打开,但前面的武宗、孝宗两位皇帝为表示敬意均没有开启过,他要不要做这个第一人,容华心里有些犹豫。
一直沉默着的符云想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上前道:“陛下,臣以为孙大人的提议可行!宫中娱乐之地仅有养生殿和琼林苑二处,养生殿离后宫太近,琼林苑规模太小,皆不适宜。庆春殿虽不曾开启过,但三位先帝在位时也从未遇到他国来贺的盛事,臣认为特殊时刻当特殊行事。”
听了他的话,容华像吃了定心丸般当即决定下来。
随后,他扬了扬手中的奏折,道:“刘子彦的折子上说,河南旱情有加剧现象,他们带去的灾银和粮食只够解燃眉之急,请求再次拨款,还说若要永绝后患,则需兴修水利工事,你们怎么看?”
裴少余冷嗤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可不能脱离了了实际,兴修水利,多大的一件事啊,用时至少一年以上,耗费的人力财力更是无可计数,怎能任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了?”
方怀安也道:“兴修水利属于大工程,臣以为应当慎重起见!”
其余大臣也多是劝阻的,只有极少数和符云想一样沉默着,态度不明。
容华眉宇间的不耐已愈发明显,就在众人以为将要发作时,他却突兀的笑了,那笑容出奇的怪异,看得人心里有些摸不着底。
“丞相,说起来朕还得感谢你,你的这位门生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不仅学识渊博,还懂水利构造等事宜。你看,这是随着刘子彦的奏折一起呈上来的图纸,精妙无比啊!”
说罢便把手中的奏折对着裴少余扬了扬。
045国库亏空下
接过折子,裴少余忐忑的打开,那一刹那,他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极了。惊怒交加之下,竟失了平常的机敏和圆滑。
容华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故意扭曲道:“丞相的眼光一向不错,朕是信得过的,等凌川从河南回来,便去工部做事吧。”
这话说得极为巧妙,听在其他大臣耳里,只以为裴少余一直是容华的人。
果不其然,站在他旁边的方怀安嘴角一沉,看向他的目光已多了深色,其余几位平常和他交好的大臣也都或多或少的带了丝怀疑。
他张张嘴,刚想辩解,却被容华突然打断:“修水利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朕意已决,无需多言。这事就交由工部去做,用度方面户部全力配合。”稍微一顿,又道:“还有百家村那边的疫情,灾银也要尽快拨下去。”
等了片刻,却迟迟没听到冯澹的回答,容华奇怪的望过去,只见他神色有异,恍如未闻。
“怎么?有难处?”
冯澹倏地回神,呐呐道:“没有,没有,臣遵旨!”
容华心头一动,道:“今年春季的税收应该都缴上来了吧?”
闻言,冯澹脸色大变,额头隐隐有冷汗浸出,“是,都缴上来了!”声音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容华见他如此,眉心一皱,眸子里瞬间染上寒冰,语气也透着清晰的凉意。
“是吗?”不置可否的语调,听的人心里七上八下,“这几年大周朝天下太平,大部分地区算得上风调雨顺,国库应该充盈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