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符云想指指旁边的盅,道:“这里面是我预先写好的纸条,但只有一张写着去,其他的全是留,你们自己抽签决定。”
这下,众人无言,纷纷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个上前捻一纸团。
刘大副舀着纸团搔搔脑袋,然后用手肘拐了拐身旁的侯勇,“唉,小白脸,帮老子看看,你知道的,俺不识字。”说着又又用手摸摸脑门,似是不好意思般。
侯勇瞪着他半晌,才舀过纸团打开一看,眼皮轻轻一跳。
“写的什么,是不是去,是不是啊?你发什么愣,跟个婆娘一样,快说,写什么?”刘大副在一旁催促道。
侯勇瞪他一眼,答非所问道:“你媳妇是不是要生了啊?”
刘大副一愣,倒没再冒粗口,听他提及自己的新媳妇,彪壮大汉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然后用过来人的口气道:“你傻呀,老子出征时怀上的,现在都一年了,能不生吗,早生了,是个大胖小子,等我回去估计都能爬了。”边说边呵呵傻笑着,看得人也不禁染上几分喜悦。
“哦,恭喜你!”侯勇真诚祝贺,年轻的脸上笑意飞扬,接着又道:“你的是留!”
“留哇,老子还说争取立个大功回去也好显摆显摆呢!”刘大副耷着头,明显失望着。
侯勇拍拍他的肩,“男子汉大丈夫,在哪不是杀敌,只要是杀敌就有功立,你急什么!”
经他一说,刘大副又恢复最初的劲儿,拍下胸膛,笑着道:“说的也是,看老子这次不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说完一手搭上侯勇的肩,“你抽的是什么?”
侯勇眨眨眼,一副得意的样子,做了个“去”的口型,然后在刘大副红着眼一脚踹过来之前跳开。
“好了好了,你们谁抽的是‘去’?”符云想打断他们,大声问道。
“我!我!”侯勇嬉笑着往他身旁一跳,还不忘朝刘大副做个挑衅的动作,气得刘大副龇牙咧嘴。
符云想瞥了眼侯勇,眸子里闪过不明意味,然后便开始商定具体事宜。第一路十万大军由李副将率领,于明日一早出发,速度要快,讲求一个出其不意,交战与结束时分别用烟火做信号;第二路符云想亲自带领,一千人从之前的那一万轻骑中抽签决定;留守安城的是另一位副将,带一万人马随时准备夹击。
经过一夜的忙碌,于清晨时分终于送走了李副将那一路人马。
回到府中,想要稍稍睡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起来到书房打磨时光。想着马上就要开战了,而自己还不知能否活着回来,便起了要给那人留点什么的心思,奈何提笔良久,终是无言,原来,不只是女子才会心有千千结。
“云想?”
思绪被人打断,他放下笔抬头一看,见是谢允,不由淡笑,“不休息吗?”
“你不一样?”谢允复杂的望着他,许久才轻轻道,“你,不能不去吗?”
符云想意外地挑眉,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又了然,眸中带着淡淡的歉意,似倾诉又似陈述道:“这一生,从记事起,我只记得两件事,心装容华,肩挑天下。”
谢允胸口一疼,低低苦笑,这人当真绝情。又听他接着道:“他一直在我心里,便谈不上装与不装,但这天下,该是我挑起的时候了。谢七,你懂吗?”
谢七,你懂吗?我怎能不懂!咽下喉间苦涩,谢允又道:“那让我跟你去吧!”
“你?”符云想像听了个笑话般轻笑着,“你去做什么,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去了我还得分神照顾你,不是拖我后腿吗?”
谢允神情一黯,似是被伤到了。
“那,我给你擂战鼓吧!”
符云想不愿他伤着累着,本想拒绝,到底心口一软,轻声道:“嗯。”
086 最后一战(上)
初十这日,难得的秋阳高照,但疾狂的北风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弱,仍是呼呼吹着。
城墙上谢允青衣飘飞,身礀挺立,渀若要乘风归去的仙人。只是每当他双臂落下时发出的“咚咚”鼓声,提醒着众人这一幕不是美景,而是出征前的送别。
符云想身着银色铠甲,肩系素白披风,满身的卓然风华,堪堪跃于众人眼前,若时光回倒,他依旧是那个流连勾栏的风流将军,引得众多温柔女儿对他青睐有加,自己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拔剑,扬臂,大声道:“出发——”
鼓声越来越急,和着马蹄声、铠甲摩擦声、兵器相撞声,谱成一段波澜壮阔的出征曲。鼓点干脆利落,声色浑厚,节奏鲜明,听的人不禁为之一震,心底莫名热血沸腾,充满力量。
一千人的队伍整齐划一,自出城后,便加快了速度,顷刻间,天边只余下一块小小的会移动的黑点。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
符云想望着天空在心里计算着时辰与距离,行到一处地势较低的洼地时,便让队伍停下休憩,整顿行装,并把马蹄用棉布包好,以作夜晚偷袭之用。他则带着几名士兵到四面高处放哨。
夜幕降临,草原上一片安宁祥和,远处偶尔升起几股袅袅炊烟,给这空旷大地凭添几缕烟火。符云想有些贪婪的感受着这片刻的祥和,因为他知道,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有多珍贵,再过几个时辰,整片草原便会被战火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