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一喝酒就这样，昨天又吵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就老给您添麻烦，现在又吵到您睡觉，真的对不起……这些东西您就收下吧，就当我给您赔罪了……”年轻人站在老人的院子里，手里提着满满一袋的红枣，满是歉意地低着头，真诚地将道歉的话讲了一遍又一遍，老人看他这样既好气又好笑，怒意自然消去了大半。
“我说小陆啊，你怎么每天晚上都去喝酒呢？你王叔跟我说，你不但每天晚上都去喝酒，而且喝的都是四十度一瓶的北京二锅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年轻人啊有个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吃得苦还多着呢，现在就这样自暴自弃，以后你妈还指望谁给她养老呢？”
年轻人提着东西的手忽然就那样僵硬地举在半空里，半晌，他惨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我妈已经过世了，这世界上没有我的亲人了……”说罢，他放下东西向老人告别：“我以后不会吵到您了，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店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罢，他几乎是飞一般地“逃”了出去。
122、一个人的痛苦
三个月了……三个月了……
陆潇飞也似的逃出老人家，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顺便提了些菜和酒回去。回到自己的小店里，下碗面，就那样坐着吃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浑浑噩噩吃到一半，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干脆将碗推开，打开新买的酒猛灌几口。
“咳、咳、咳……”冰冷刺骨的液体顺着喉道滑下去，就像蛇信子掠过皮肤一般，劣质的酒气味刺鼻辛辣无比，陆潇猛然大声咳嗽起来。泪眼模糊之际，他的目光落到柜台上的那一碗面上——那个人喜欢他做的面，每次吃都是赞不绝口……
又想起他了……都不知道多少次想起他了……这三个月来，不论做什么，都能想到他，然后一颗心就会彻底沉到谷底……
罢了罢了，还想这些做什么……收拾好东西，陆潇坐在柜台前，整理起他的卡片来。今天店里有些冷清，平时这个时候柜台上都会堆满客人们送来的电脑。有活的时候，时间会过得轻松一些，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待着反而会很难熬。
一度痛苦得以为自己会死掉，却还是这样卑微孤独地苟延残喘，只要还剩下最后一口气，那逼人发狂的痛苦就不会消去。有时候死亡才是最大的解脱，就这样活着反而是折磨，陆潇没有死，他还在等一个答案。就算是被判死刑，也得给扣个说得过去的罪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丢弃被伤害，真的是不甘心……
往昔的甜蜜成了现在最大的折磨，那人的影子无处不在，熟悉的音容笑貌、温暖的气息、缠绵的情话……这些回忆清晰深刻得像是刻印在灵魂里一般，在每个寂寥的夜晚浮上心头搅得人不得安宁。闭上眼，眼前浮现出的全部都是已经消逝的过往，美好的叫人心酸。睁开眼，身边的人早已不在。就这样被夹在回忆和现实之间，一次次的痛苦轮回着。
陆潇最难过的是，那个人都那样残忍绝情地对待他了，他还是没办法忘记……那个人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更像罂粟一样叫人沉迷的无法自拔，就算粉身碎骨也义无反顾。那个人带来的深至灵魂的痛楚，更是在分分秒秒地提醒着他那残忍的、不可挽回的伤害。
对于自己来说，那次伤害无异于灭顶之灾，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呼啸着喷涌而来，将一切失望和热烈的爱意粉碎。
对于这份感情，陆潇投入了毕生所有的爱，他是那样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地爱着凌皓凛，但现在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真的是心寒透了……
那个人给自己带来的一切，都是刻骨铭心的，轰烈缠绵的爱意、痛彻心扉的伤害、冷酷绝决的分离……
肩膀处忽然隐隐作痛，突如其来的刺痛袭击全身，大脑的意识被一点点抽离，逐渐空白一片，只剩下痛。那个人，亲手开枪贯穿了这具曾经他温柔爱抚的躯体，任血花飞溅，无动于衷。那个时候陆潇终于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肩上的子弹取出后陆潇就离开了医院，那颗穿透血肉的子弹被他一同带走了。由于拒绝进行任何治疗，伤口护理不当，再加上严酷的天气，肩膀上的伤一日比一日严重。之前的几个月，陆潇每晚都会拿双氧水将肩膀前前后后擦个遍，每次擦的时候都痛得直冒冷汗。所幸他的苦没白吃，肩膀上的伤一天天好了起来，只是因为处理不及时落下了病根，每到雨天的时候肩膀会钻心的痛，坐久了肩膀也会痛。开始的时候是酸痛，到后来是一阵阵近乎抽搐的抽痛。
痛……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这么痛……陆潇伸手，轻轻捶打着酸痛的后肩，疼痛向周边的肌肉扩散开来。今天怎么这么痛……他烦躁地想着，拉开抽屉，翻出里面的止痛药吞了几颗，在受伤的每一个夜晚，痛得无法忍受辗转反侧时，只能靠止痛药熬过漫长的黑夜。抽屉里除了止痛药和安眠药，还有杜冷丁。
吞完药后情况并没有好多少，陆潇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还是痛……而且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看来必须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了……他走过去，从柜台下抽出画板，又拿了两根铅笔，坐下。
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一张张简陋的素描自画板滑落到地上。
没有你，怎么享受这段荒唐的闹剧，短短数月我便疯狂沉溺无法自拔，义无反顾不顾一切，我发誓永远追随在你左右，我们曾肆无忌惮地在阳光相拥长吻。
这感觉，纵使是下辈子也难以忘记。长久以来，我参不透爱上一个人的规律，一是死别的悲剧一是我离去，并没有第三种结局，永远不会忘记，你强硬霸道的情话，炽热火烈的拥抱，深情缠绵的吻，这爱让我沉溺其中，我们曾是颠倒梦想的伴侣。只是为何要这般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