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出乎意料了,舒镜挑起眉头:“想不到竟是许燃的师父与同门师兄,不必多礼,里面请吧。”
虽不明对方来意,但跟着礼数,舒镜本想将二人请到后院细谈,想不到夕萌子摆手推辞了。
“我们两个人今天来,是有急事找先生,便不必拘泥于这些形式了。”
见对方确实是十分着急,舒镜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可是许燃出了什么事?”
夕萌子愁色染上面容:“请问先生,这几日可曾见过许燃。”
“他回踟躇山也有月余了,之后再未曾见过。怎么?他没回去?”
“他回是回来了,可是,我们有些事不太愉快,我这小徒弟年纪轻,心x_ing不稳,居然离家出走了,他在山上曾提到过诸位,所以我们才猜想,也许他会回来找你们,想不到就连你们也没见过他。”
许燃虽然平时看着不太靠谱,但其实和他相处过便知道,这孩子其实内心成熟,而且很少有任x_ing的时候,这次居然会做出离家出走的举动来,舒镜等人都深感惊奇。
“小朋友厉害了,不会是他躲在哪里故意吓唬你们吧?!”便是认识时间最短的后卿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夕萌子却愁眉不展:“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这次,他恐怕没心情与我们开玩笑。”
舒镜安慰道:“恕我直言,我虽然与许燃相识不久,可对他也算有些了解,许燃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令人担忧的事,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导致他如此冲动呢?”
夕萌子皱着眉,看了元时越一眼。
元时越道:“先生介意单独谈谈吗?”
元时越看起来二十来岁,气质却很沉稳,表情冷漠地守在夕萌子身边,倒像根定海神针。
舒镜朝天望投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单独和夕萌子、元时越走到远离店门的巷子深处。
后卿让天望随自己一块进店去等,天望却要留在门口。
“你在这,就你这狗耳朵,他们不放心说出真相的,还是先进去吧,那两个人虽然是我见过的人类里灵力极出众的了,也毕竟是人类,咱们俩就在屋里,还能让他们把舒镜怎么了吗?”
天望只好妥协。
回到店里,迎面却先对上小禾防贼一般的眼神。
后卿乐了:“这是怎么了小禾?”
小禾抱着幽鴳:“真的要把幽鴳带去结拜姐弟吗?”
幽鴳同样紧张地回搂着小禾,玻璃珠子一般的圆眼珠委屈巴巴地看着两人。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谁也不能带走幽鴳。”后卿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小禾额前的黑发。
天望看看这两人,回到书桌边自己的椅子上蹲坐下来。
啊,舒镜离开的第一分钟,即墨,想他。
也不知究竟谈了什么,总之舒镜回来时,壶抖们都变了三次阵型了,后卿正拎着优钵罗数它的花瓣数,天望几个小时里姿势变也不变,只一只手搭在书桌上把玩舒镜的眼睛。
门口突然传来舒镜的声音——“二位慢走。”
“咔嚓。”
与此同时,天望一个哆嗦。
镜片上那道裂纹很扎心了。
后卿闻声把优钵罗一甩,追出门去,正看到夕萌子与元时越上了一辆停在巷子口的大奔。
“有钱人啊!怎么到小许这混得那么惨?”
“元时越家中经商,但他父母的钱跟踟躇山又无关。”
“他们到底找你说什么了?”
“许燃想修炼提升灵力,他师父不许,便闹得有些不痛快。他师父无奈之下,只得告诉许燃,他的体质与常人有异,经脉承受不起大量灵力的冲刷,因此注定无缘修道。许燃大抵是心灰意冷,第二日便不见了。”
许燃曾说过,从小他师父就不传授他一点修行法门,只教他画符,所以许燃虽然自诩驱邪师,符纸也画得不错,却实际上算不得一个合格的驱邪师。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也没想过那么多,可帝江一事刺激了他。青年才决定奋发图强,没想到,却在踏出的第一步便被告知,自己天生不是修道的料子,不怪许燃一时想不开。
“想不到这小家伙还挺命途多舛。”
两人边说边走入书店,正巧看到天望举着j-i毛掸子正在专心清洁壶抖,只是他手劲有些大,墙上壶抖们挤在一处,被扫的东倒西歪,险些扒不住墙面,却只能瑟瑟发抖不敢显出不满。
舒镜失笑:“今日怎么这么勤劳?”
天望头也不回:“应该的,应该的。”
舒镜不记得早上小禾已经清扫过壶抖了,根本用不上天望多此一举,可这里除了他还有个后卿。
“小禾刚才不是扫过了吗?”
天望手一僵:“是吗?”
“对呀,我和你看着她打理的呀。”
“哦,我就是闲的没事,手痒了。”
天望若无其事地放下j-i毛掸子,目不斜视地进了后院。
舒镜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后卿坏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他肯定干坏事了。”
“你不要乱讲,天望一直留在店中,你也看见了,他如何做坏事。”虽然心中也觉得不太对,但是表面还是要实力护一波犊子的。
后卿鄙夷地乜着他:“你没救了,想不到陆压道君几千年都不长进,就知道护短。”
“陆压没出息是人人皆知的,当年我师兄都随着我。”舒镜丝毫不以为耻,直接认怂。
“鸿钧道人彼时定然想不到,你为了个男人,一身离火之力尽数丢了,最后还躲在人界当个废柴老板,不然他即便身死道消,也要气得活过来揍你一顿。”
“我什么x_ing子,我师兄最知道了。反正离火之力在身时我也是个废柴,在鱼鳞岛上钓鱼,抑或在人界卖书,又有什么区别呢?”舒镜神色如常,似乎那些话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但其实当然是有区别的,他和后卿都明白。
在鱼鳞岛时,他是三界敬畏的陆压道君,是鸿钧道人的师弟,是天地诞生之初的大道显化,是永恒的传奇,即使日日钓鱼,他的名字也是妖界一支不落的旌旗。
可是抛弃这一切,甚至放弃自己天工地造的灵体,来人界当默默无闻的舒镜,即便书店老板的传闻仍缥缈在妖冥两界,旁人再提起这个人时,还可能是全然的仰望心境吗?
舒镜将j-i毛掸子收好,这种琐碎小事,他在鱼鳞岛时,是绝对不需要自己亲自做的,可现在他已经得心应手,自然而然。
后卿看着他这幅样子,突然觉得说不出的憋闷。
“你要等他,把他找回来,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现在你在干什么?你既不告诉他真相,也不教他获取能量,你难道真以为他还能当一只狗一辈子吗?嬴勾回来了,将臣也会回来的,陆压,你究竟在想什么?”
舒镜突然转回了身,他似乎永远也用不完的笑容终于从他脸上落幕,后卿以为自己终于激怒了这个人,可舒镜只是警告他不要叫自己那个名字,免得让天望听见。
那一刻,后卿的心底只有荒唐二字。
树欲静,而风不止。
普陀蛛围成的风铃在严冬里刺寒的风中撞击着发出闷响,和着店中一人掷地有声的承诺——
“我当年没能保他周全,这一次,自然不会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损伤。”
作者有话要说:
丧了好几天……
事实证明,爱豆的演唱会不能随便看,看完就是个废人QAQ
第43章 屏蓬(1)
“我当年没能保他周全,这一次,自然不会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损伤。”
以现在的局势,有些东西终究不可避免,那么失去了离火之力的舒镜,又凭什么来守护天望呢?
他当然不是一点办法也无,可那样将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后卿隐约可以猜到,而舒镜自己不可能不明白。
后卿自胸口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然而舒镜已经离开了,没有再给后卿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温柔而决绝,看着温和,其实毫无旁人置喙的余地。
走到后院时,正好见天望慌里慌张地从墙根边站起来。
“吃吃吃饭吗?”
吓得都结巴了。
舒镜轻轻地倚着门框。
这是很难得的一个动作,他虽然讲究万事随心而为,却不似后卿没个正行,舒公子的一举一动看似随意,却又总透着“知你攀不上”的贵气。
他望着天望笑,笑里藏着一丝疲惫。
“好呀,你去同小禾说,开饭吧。”
天望突然变作原形,哼哼唧唧地绕着舒镜脚边摇尾撒娇,他的个子比吃下琅玕子之前还要大了一些,他现在这样出现在大街上,绝对是属于众人绕道的级别,可舒镜看他时的目光,就像这还是那只路也走不稳,就知道龇着牙床护在自己身前的小n_ai狗。
舒镜蹲下/身,抚摸天望颈后的硬毛,天望的头顶竟还比他这样蹲着高一些,轻轻搭在舒镜的肩头,所以舒镜看不见自己脑后,天望越过他,落在后卿身上的目光。
仍站在小店门口的后卿突然觉得脊梁后窜起一股寒意,他一开始没注意到舒镜和天望的互动,更意识不到那道跨越整个店面的注视,等他下意识看向那一人一狗时,只看到天望倒在地上让舒镜摸肚子上的软毛,还伸长脖子去舔舒镜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