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明想了想,道:“或许被遣返凡间,或许……”
“散修。”凤琰道。
“散修?”林凛问,“唯有灵根的幼子,没有功法,如何散修?”
“自有散修盟的人来领走。”凤琰道。
“是不是,也有可能被魔修掳走?”李飘渺问。她想起在餐馆遇到的那个青衣人。若没有古管事出手,那青衣人的法器捆了他们,当众将他们带走,便无缘宗门了。
“嗯。”凤琰应了一声。
其他人后怕的吓出一声冷汗。
“万幸!”黄子葵拍了拍胸口。当时那青衣人想抓她,林凛拿剑挡了一下,才没有让他得成。
不知不觉,在几人的交谈中,竟然走了许多级台阶。
覃明往回一望,竟看不到入口。然而他抬头望向前方,更看不到出口,天阶并不笔直,而是蜿蜿蜒蜒,绕着山脉,不知伸向何处。
他抬头看天上的太阳,从凤琰那学来的日时,从方位和角度上算计了一番,此时竟已是申时。所谓申时,便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若按他原本的世界来计算,如今差不多是下午四点。
下午四点,再过一两小时,便要入夜了。
如此长的天阶,他们要走到何时?
“若天黑了,还在天阶,我们要不要回帮会领地?”覃明问。
“不能。”凤琰一口回绝。
“为何?”覃明不解。难不成入夜了,他们一群小孩子还在山道上走,还能不能好了?不用吃晚饭?不用睡觉?
“正如你所言,这便是入门考验。”凤琰道。
“也会有心魔?”覃明吃惊。
“不知。”凤琰道。
覃明叹了口气,认命地一步一步往上走。
五百,七百,一千……
黄子葵第一个坐下,气喘吁吁。
“小池,我走不动了,我要休息。”她满头大汗。
金小池也累得不行,却不敢坐,他拉了拉黄子葵。“不行,不能停下。”
“可是我真走不动了。”黄子葵哭丧着脸。
“你若停下,我们都上去了,留你一人在此处,夜深人静,你一个小姑娘家,如有猛兽出现,该如何是好?”金小池道。
“这……”黄子葵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
“子葵,不能停。”比她大一岁的卞离,停在她身边,低头对他道。
黄子葵吸了吸鼻子,爬起来,继续爬天阶。
覃明两腿发软,其实也有些走不动了,但是看着前面凤琰一步一步稳当地往上走,他咬牙坚持着。平时凤琰喜欢拉着他的手走路,但自从上了天阶后,他便放开了他,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最前面。
两千级,两千一百级,两千三百级……
走至三千级,所有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他们几乎是摸黑在走,肚子饿得咕噜噜叫,然而却不能停下回帮会领地吃顿饭,更不能回去睡个觉。
修个仙,为何如此辛苦?
这数不清的台阶,不知要走到何时。越来越深入山脉,深山夜凉,冷风吹在脸上,有些刺骨。
覃明拢了下仙衣,哈了口气。仙衣有御寒的功效,此时他并没有感到寒冷,但他们一行人中,有五人没有仙衣。走在身边的林凛果然缩成团了。
覃明抬头望去,凤琰已经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借着月色,他隐约可见他的背影,那背影挺直,毫不畏寒。
他们一行十人,渐渐拉开了距离,凤琰走得最快,覃明和林凛排在第二,容聂封排在第三位,龙沐及李飘渺在第四位,唐笑第五,金小池、黄子葵、卞离坠在最后。覃明不知他们走了多久,也不知在山脉何处,如此辛苦地走着,腿都要麻木了,抬起来都艰难,然而他们不能停下。
停下,便意味着失败。
这里没有心魔,却在磨练人的意志。
每一个人的意志不同,为达目的,有些人坚持不懈,最后成功了,有些人半途而废失败了。只有身陷特地环境,才能激发人的意志。覃明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如何,他其实对修真的渴望并不是特别强烈,然而,既然已经来了这个世界,又走上了修真之途,岂可轻易放弃?
那个走在前面的少年,他的意志,必定强于常人千百倍。如此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不曾有一丝的停顿,若这条天阶是通往仙界的路,充满荆棘,他也会通往直前吧?
拼着一口气,覃明不甘示弱,身体疲备不堪也没有停下,坚定不移地往上走。他们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战斗,好容易来到了修真界,怎能放弃呢?
两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耳边是急促的呼吸声,寒风冽冽,远处有猛兽和夜枭的叫声,脑袋完全放空,两眼麻木地望着前方,一步一步,一级一级,就这样无限的走下去。
好像一生那么漫长,又好像一生那么短暂,当天灰蒙蒙亮时,覃明猛地清醒,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同伴了,整个天阶,唯有他一人。
他有些惶恐地伸长脖子向前看,想寻找凤琰的背影,然而什么都没有。
怎会如此?为何跟丢了?
覃明抖着腿,忍不住想放弃了,生理泪水滚滚而出,这是由于身体还是小孩子,而无法控制,他吸吸鼻子,搓了搓脸。抬头看看初升的太阳,想不到竟然走了一整夜。
天阶还看不到尽头,覃明真有点想骂三字经了。这哪是考验人?这分明是在为难人。
然而,多日被凤琰严格教导,他已经文雅许多,以前的口头禅都改了。
继续走吧,拼死也得上!
憋着一口气,他埋头苦走,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了。
突然,他猛一抬头,看到了凤琰的身影,他一喜,追逐上去。
凤琰站在天阶的尽头,面向他,一脸平静。
覃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快地往上去,跨上了最后一步台阶。
“忱慕!”他冲了上去,抱住了凤琰的手臂。
凤琰摸了摸他的头。
“你何时到的?如此之快!”覃明问。“这天阶太磨人,竟让人走了一整夜,我如今是又饿又累又困。”
“一夜?”凤琰轻吟。
“咦?”覃明突然抬头看天空,只见太阳挂在西边,快要下沉。
奇怪,他记得明明走了一夜,太阳刚要升起,怎么这么一会儿,又要西下了?难道……他们走了一夜一天的天阶?
“只过了一个时辰。”凤琰却道。
第38章 刁难的守门人
“只过了一个时辰?”覃明不敢置信。“我明明记得我们爬了一夜,你一个人走在我们前面,我一直追着你。只是后来……所有人都不见了。”
想起前面左右皆无人,漫长的天阶上,唯有自己一人孤伶伶地行走着,内心竟空虚而寂寞得无法平静,当时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那便是无论如何都要追上去,不能被丢下。
所以,当看到天阶尽头的凤琰时,他欣喜若狂,心脏雀跃地跳着,全身充满了力量,便那样跑上去,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手臂。
“是幻觉。”凤琰握住覃明的手。
少年的手包拢着他小小的手,温暖而令人安心了。覃明吁了一口气。
“怎会是幻觉?我们初时结伴而行,后来才拉开距离,我还听到子葵嚷着走不动了。”覃明不解。若那些都是幻觉,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刚踏上天阶时,他们还讨论了一会儿关于天阶的考验,是否有心魔呢。
“大约上到一千级,便使人陷入幻境。”凤琰道。“每个人的幻境皆不同,幻境所反应的,便是人内心最渴望的执念。”
覃明微微皱眉。幻境反应人内心最渴望的执念?他的幻境,很普通,并无奇特之处,一没有心理斗争,二没有陷入感情纠葛而歇斯底里。只有一点,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那道背影,那时只有一种感觉,他若是没有跟上去,便会被抛弃,再也追逐不上。
他内心最渴望的执念,是追上凤琰?
这是一种什么心境?好生奇怪。
他为何要追逐?又为何害怕被抛弃?
“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凤琰问覃明。
覃明一怔,他低下头,望着天阶下面。“没有什么,我就是追着你,一直走,天黑了,又亮了,然后便看到你了。”
“是么?”凤琰盯着覃明的头顶。
“嗯。”覃明叹了口气,道,“这天阶到底有多长?我们竟然只用一个时辰便到头了。”
“是阵法。”凤琰道。
覃明抬头望他,双眼一亮。“整个天阶是一个阵?踏上天阶之人,若过了幻境这个考验,便可缩地成寸,立即到达天阶尽头?”
“不错。”凤琰点头。“你还知缩地术?”
“呃……”覃明四处张望了下,天阶的尽头是一个大平台,四处无人,他便挨近凤琰身边,轻声道,“你知我来自另一世界,我们那儿与此处不同,没有修真,更无法术,所有人都是凡人,但是我们那的修真小说盛行,书中描述的修真世界,与此处有异曲同工之处。”
凤琰低头,伸指一点他的眉心,严厉地道:“我曾言,忘却过往,此界神通者无数,若不想徒增祸事,不可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