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梅想,我问的时候就该预料到答案的。
我为什么要问?这还有什么可问的?梅痛心疾首地想,看看他们当时的表情——本当年都不会那样笑着亲我的脸!
“……好——吧。”梅茫然地走到病床的床头放下手里的果篮,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未果,决定先把本来想说的说了,“我听你的母亲说你是为了救彼得从电梯井里跳下去的,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到这些时梅暂时忘记了刚刚的惊魂一幕,眼眶微微红起来,“我和本都很爱彼得,我们没法失去他——之前本出了意外,你也帮了大忙。我……唉。”
“这没什么,”列奈因为背部受伤趴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偏过脸看她,清晨的阳光把他蓝得像加勒比海的眼睛照亮,“我也和你们一样。”
梅卡住了。
和我们一样什么?这句话把她强行引回了之前的情境,和我们一样——很爱他?
“你——你们——”梅深呼吸,“好吧,我不是说歧视不同的x_ing取向什么的,但是——”
她棕色的眼睛看着列奈,带着一种几乎是柔软的忧心,“你们知道,不管美国有多开放,我们身边的人其实总还是不能平等地看待所有感情。……路很难走,我没法放心。我担心你们受伤。”
“我知道一切会变得很难。”列奈说,看着梅眼角细细的纹路,“但离开彼得·帕克难于一切。”
梅看着列奈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种表情她是熟悉的,常常在镜子里和本的脸上看见。
“当然,”她爽快地说,“你们得试一试。”她意识到自己总是有一种成年人的悲观,想着最坏的结局。但是这样的感情值得试一试,哪怕最后是最坏的结局。
何况这是两个这么好的孩子……梅想。不可能让我看见什么最坏的结局。我最好还是多关注彼得的驾照和社会保险号,以免哪天他们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我听护士说,你扛着一根五米多长的金属承重柱十几个小时?”临走前梅担忧地问,“你真的感觉还好吗?”
“真的,”列奈一看彼得脸色不对,连忙说,“肯定是小姑娘夸张了,没有五米多长。——医生说我不用几天就能出院了。”
“到时候来拜访您和叔叔。”列奈笑着说,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对准彼得,企图以此降低彼得的生气概率。
不过彼得没有在梅离开之后再提起他们被埋着时的事情,坐到床边低声问他:“要吃苹果吗?”
“要。”列奈说,伸手从果篮里拿了一个递给彼得。
——可以说发挥了列奈的至高乖巧水准了。
彼得找来水果刀给他削苹果,好一会儿忽然说:“我不想试一试。”
列奈愣了一下,“什么?”
“我不想‘试一试’。”彼得停下手里削苹果的动作,抬起眼睛来看他,深棕色的眼睛被阳光照得淡了,像一颗剔透的琥珀。
“再过十年、二十年、六十年,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他认真地说,“我不想试了,就是列奈·克利斯朵。”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今天真早!
☆、For winter
克利斯朵家前任大家长回归的消息很是让纽约市震惊了一番。斯蒂尔·克利斯朵对外的官方解释是冷冻仓解冻技术得到了长足发展,下一步准备投入民用化研究。
不过有些剑走偏锋的小报记者抓住这次机会,问出了让还不明情况的克利斯朵家主毕生感到最为棘手的问题。
“据了解,您的独子列奈·克利斯朵近日已经公开戴上订婚戒指,”《今日迅闻》记者努力把话筒凑到斯蒂尔·克利斯朵嘴边,“坊间有猜测是为抵抗克利斯朵家族企业的内部分裂,选择了商业联姻。请问这个传闻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您回归之后是否会取消这桩婚事?”
“关于商业联姻的传言真假,”斯蒂尔镇定地看了一眼远处摇头摆手极力否认的儿子,“是假的。”
“那么克利斯朵家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已经有了确定的结婚对象吗?”小报记者立即追问,“能透露是谁吗?”
“确定的结婚对象——有。”斯蒂尔看着列奈,目光迟疑地转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一张照片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笑眯眯地亲了一口照片上的男孩,收回视线果断地说,“不能透露是谁。”
并不理会自己亲儿子沮丧的白眼。
“你居然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了?”克利斯朵先生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记者,不敢置信地说,“现在同x_ing恋罪已经不入刑了?”
列奈“呃”了一声,斟酌着说:“□□已经通过同x_ing恋婚姻了。——您……您对我结婚对象的x_ing别很有意见吗?”
“……那倒也不是。”斯蒂尔说,有点儿呆滞,“我其实一直看不惯这条法律。但是,但是——”
“大概是世界变得有点快。”这位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的年轻爸爸说,“就像当年那个五岁的小豆丁忽然长得比我高了一样——一下子没法接受。”
“母亲倒是挺有意见的。”列奈趁机对已经相处了两个星期混熟了的父亲告状,“想我有个儿子继承家业什么的。”
“你可以考虑领养。”时髦的斯蒂尔老古董给他出主意,“实在不行就做慈善。人都死了,家业留着也没用。”
“养小孩儿太难了,”列奈笑道,“我好像总是没什么耐心。——如果是个像彼得的小孩儿也许还可以考虑,不过现在看来是不会有啦。”
“您看见母亲的皱纹没有?”列奈偷偷告诉他说,“都是冲着我皱眉皱出来的。”
“埃希……”斯蒂尔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她也很难。”
“想想就心里发慌,”克利斯朵先生凝视了一会列奈肖似他妻子的一双眼睛,低眉看了看自己左手的婚戒,神情温柔又爱惜,“我的小姑娘,离开我这么久了,不知道害不害怕。”
列奈觉得这神情熟悉,想了半天,像彼得。
彼得看着自己,同自己说话,也是这样的语气神态。
说实话,这让他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最后库珀医生的死证明了杀死父亲的人不是自己,还好他的能力随着他自己的死消散了。
这样说有点怪怪的,但是对于自己五岁就失去了的、在此后的十余年中一直在自己的生活中制造着y-in影的父亲,列奈最开始真的没法对他产生太真实深厚的感情。直到列奈意识到了他对自己母亲的爱。
这种感觉很难解释。你爱上一个人,为他感到满心欢喜和温柔,于是从此就能对所有心怀这种感情的人感同身受。
慈悲到简直快要成佛了。
“还不打算让我见见你的男朋友?”克利斯朵先生忽然转开了话题,调侃地看着他,“——你私定终身的未婚夫?”
“他最近忙着申请一份实习……”列奈说,“我都快见不到了,你还想见?”
彼得最近真的挺忙的。
身为列奈的男朋友,他总觉得自己得有点儿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实习经历、学术论文、个人专利什么的。不然不太好意思去见被自己拐跑了儿子的克利斯朵夫妇。
还是为自己跳爆炸中的电梯井、生扛承重柱十几个小时的那种拐跑。
彼得忧心忡忡地从申请实习的大楼里出来,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面试表现。……好像还是不太好。
但那篇关于跨物种基因的论文下个月就能上刊了,他在心里发愁地盘算,然后被站在台阶下面等他的列奈吓了一跳。
大冬天的,列奈穿着一件深色的长风衣,扣子没有一颗系上,露出里面的单薄衬衣。他全然不觉得冷似的,笑着朝他张开手臂,彼得就冲过来跟他紧紧地抱了一下。
“还是瘦,”彼得放开手嘟哝了一句,“都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冷。”
“我喜欢冬天。”列奈不接他的话茬,牵了牵彼得有点发凉的手,不由分说塞进了自己口袋里,转过脸冲他笑,“冬天总想跟你离得近点。”
“夏天就想离我远远的了?”彼得笑他。
“是啊,夏天就没那么想了。”列奈假装叹气,“所以你要珍惜冬天的我。”
然后没等彼得说话他就自己笑出声了,伸手把彼得另一只露在外面的手要过来合在手心捂着,“你想见见我父亲吗?”
“怎么了?”彼得一下子有点紧张,“你——你跟克利斯朵先生也说了?”
“是啊。”列奈说,“当时给他讲库珀·斯达利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就提了一点,……前几天记者会采访‘首例冷冻仓解冻技术受益人斯蒂尔·克利斯朵’的时候跟他讲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