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贾珍的问话,正兴高采烈的贾赦瞬间垂下了头,整个人恍若晒干了的白菜,透着股抑郁:“大侄子啊,咱刚劫后重逢,不聊些开心点的。尽是说悲痛事,很容易让人失心疯的。”
“但事情发生了,谁都躲不过去。趁早解决才是正道。”贾珍一本正经道:“我不跟你聊三观问题,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来的路上,就稀里糊涂听着什么全家自杀?”
蒋舟开口,尽量按着贾珍的要求,直接了当道:“汪震北察觉到后,想把他家眷送出去。他夫人深明大义,自决在汪震北面前,且临走前还告知他,全家上下十二口,全被她喂药而亡了。”
“你们同情汪家?有同情心也该对着那些为国而亡的密探,对着战场上那些因勾结而亡的小战士去。按律,不该诛九族的?都是死,现在还留全尸了。”贾珍闻言,没什么触动,反而问道:“你们确定全真死了?没假死的吧?
贾赦惊了:“还能这样?仵……仵作都验过了。”
“你们还带仵作了?”
蒋舟迎着贾珍的问话,有些后怕,开口:“是戴副将寻的仵作,我们派了大夫跟随的。这样还能有假?”
贾珍看看有些忧愁的蒋舟,面色凝重着:“本来就随口一说,现在我有些担心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利用人的声音查到了一点老鹰线索。”
第88章 衣锦返乡中
此话一出, 屋内氛围骤然紧张了一分。贾赦和蒋舟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贾赦扭头瞪贾珍:“现在又不用拖延时间,客观直接点。”
“不说前因后果, 怕你理解不了,等会还得废口舌解释。”贾珍理直气壮回道:“我不是把罗刹大帝给绑了。你们什么表情!根据罗刹大帝口供, 他私下见过老鹰。最近的一次,就是之前那个傻缺扎伊寿宴上想找你爹, 我祖父他们比试之前。原来也是因为王爷想要借刀杀人。你得罪谁了?再帮想想我改邪归正前有没有得罪谁了, 咱两共同的敌人。”
“你也脸皮太厚了吧?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两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贾赦这会倒是难得自我谦虚起来:“我觉得还是咱祖宗的问题。官场上的人就是容易想太多, 真的。告诉你, 知道老子为什么能够顺利嘛?”
压低了一分,贾赦还用手捂了捂嘴:“有小道消息流传, 你叔祖父我爹手里有什么虎符,而且他和上皇搞龙阳。我就完全利用了这消息, 尤其是我爹护驾而亡,上皇还赐玉佩陪葬这点,吓唬住了官吏。”
“这难道不是真的?”蒋舟看眼贾赦, 掩饰不住面上的惊讶之色。他他他他是真信了。最简单的例子, 贾赦这画出来的虎符竟然是真的!汪震北被震得都找不着北了!而且, 宫里的贾贵人原本是一女官,然后一下子就越过数级,成贵妃!
贵妃, 皇后之下!
上皇指的。
见状, 贾赦惊骇了, 手指着蒋舟:“你……你……”
捂了捂胸,贾赦痛心疾首:“看看,这现成的例子!”
蒋舟:“…………”
宋学慈:“……”
贾珍左右望了一眼,也面色带着分惊讶,因为不光是蒋舟,便是宋学慈似乎也对此绯闻有所听闻。所以蓉儿这个小八卦还是不合格!这种惊天劲爆消息居然没察觉到。
“你……你们这群人!”贾赦吁口气:“珍儿,你竟然都露出这种表情?忘记咱之前包花船还抢花魁结果抢到你叔祖父了头上了?”
“难怪我脑子被老祖宗清空了。原来都是这些吃喝玩乐之事啊。”贾珍光听着就觉得很修罗场,也就不去八卦最后结局如何了。
贾赦没好气哼了一声,倒是继续给他爹澄清:“我爹在军营嘛,那老话说的,母猪赛貂蝉。,是随大流搞过龙阳。那不是泄、火?这种男人都懂的事情,你们听过就忘。说回正经事,我爹和上皇他们对男女之情其实都挺符合世俗的,尊妻纳美。看在咱共患难的份上,再跟你们强调几句。我爹和上皇有些交情,但也是正常的君臣之情,外加也算一同长大有些朋友之宜,其实到最后他们关系还有点僵的,就很老套的,一个觉得人拥兵自重,结、党、营、私,辜负他的信任;一个觉得对方疑神疑鬼,狡兔死。你们这两官,不许往外说。这形容词,我亲耳听到的。因为在我爹临终之前,他们非但没和好,而且还大撕了一场。”
贾赦叹道:“现在想起来还挺刺激的。当时我伺疾累睡过去,我爹难得心软一回,我在小榻睡正香。当时没被清理出去,隔着屏风就听了大半场。我爹大概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劈里啪啦把上皇批了一顿,说得那个贼爽,重权逼子这些大逆不道的都说得那个爽快!上皇哪受得了这气啊,跟点了火的爆竹一样,也爆了。你们懂……”
拍拍胸口,贾赦激动:“懂我那种心情吗?懂吗?”
三人:“…………”好想打断,但又好想继续听人八卦下去。
贾赦眉飞色舞状:“那些军、事政、治的方面的争执没听明白,但我牢牢记得,原来他们也熊过。幼年翘课偷溜出宫差点被拐,就是青楼鬼、混的事情都翻出来了。比如跟咱抢花魁的是上皇,大侄子还记得曾经红过一时的黄鹂吗?就我炫爹,你挥着一叠银票抢人的时候,你叔祖父走了出来,直接掐着咱两后脖颈把我们扔下楼,还从你手里截了钱拿次。屋里其实还坐着上皇。哎,原来我才知晓上皇还拿我爹的名帖干过不少事。后来,我爹老了老了开始正经起来修身养x_ing了,也不想背锅了,就把我名帖给上皇微服用。”
“你接着吹。你青楼常客,几乎认识你的脸。”宋学慈冷笑一声。
“那也是内城的青楼楚馆好不好,我都不去外城玩。”贾赦委屈巴巴的看了眼宋学慈,反驳:“我爹他们偶尔打着体察民情的旗号,去接触老百姓。懂吗?我莫名就欠了好多风流债。可问题是,做好事从来不用我的名。”
“那也是。”宋学慈理解点点头:“伪造个身世背景太麻烦,也没耳熟能详,众所皆知的大人物。一说贾赦,一提荣国公,倒是全京城老百姓都听闻过。若有什么小麻烦,不想暴露真身份,用你的名帖也合适。”
贾赦双手紧紧捏拳,咬牙:“关键是,不提年龄造成的面部那啥岁月痕迹,我当时偷听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何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挨揍!若是去通州等地,我爹就会把我揍一顿关祠堂或者把我扔别庄里去。其他时候直接给我一叠纸,让我罚抄!”
“这是亲爹吗?!”贾赦憋火:“亲爹临走怼了个爽,还说要是有下辈子,他一定不当什么将军,要当纨绔,省得辛辛苦苦为国为家,皇帝却是……”
哪怕现如今山高皇帝远,贾赦还是没胆说那形容词—乌龟王八蛋!垂眸抑郁着:“反正苦得就是我!爵位削成什么样了。不过我一直坚信我爹是用他的死,用他的鲜血来给上皇敲响一个警钟。你们想想,没多久后皇上就退位成上皇了。”
“咳咳,先说正紧事。现不用扯话题浪费时间。”宋学慈忍着笑,面无表情强调了一句:“晚上熬夜还是很伤人的。”而且这帮人开会都在他房间,他的火炕上,围着火炉披着锦被。再这样下去,日后没准传桃色绯闻的会是他!
“也对。”蒋舟忙不迭附和了一句:“刚才说到……”
想了想,蒋舟正色道:“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断袖了?”
“……咳咳,我说,现在不是八卦会议。”贾珍清清嗓子,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虽然八卦的确有点爽。但这种事以后磕着瓜子喝着茶慢慢唠嗑。拐回重点来,老鹰!王爷!”
其余三人点点头。
“就是利用声音……”贾珍一笔带过解释了一下为何会联想到利用声音来抓人,总结道:“我让口技师把哈城几个将领官吏都模仿了一遍。为确保期间,还通过罗刹大帝自述,寻了索夫保罗进行验证。原本到远东城的时候,还想找扎伊再确定一下的。但这扎伊那个小舅子不识相,扎伊也接受不了和谈之事,自尽了。所以也就没法辨认了。”
“等等,真自己死的?”贾赦看了眼贾珍。
“我没事杀他干什么?罗刹大帝都在我手里拽着,再说了,我还是懂政治的,邀请了大帝四个皇子皇女,还有不少朝中大臣的子女来大周学习呢。”贾珍道:“扎伊先前就伤筋动骨,靠着战争重塑家族荣光那什么执念活着,然后无法接受,信仰崩溃了。但经过与老鹰接触过的三人辨认,虽然老鹰也故意改变过音调,但经过调音……”
一听到贾珍说出这个词,宋学慈忍不住耳朵抖了抖,他现在脑袋里还嗡嗡得回响着各种声调。要命的一夜!
口技师被折腾的改行的改行,口技突破的突破,还有罗刹君臣三人无师自通学会了模仿说话,更“治”好了罗刹大帝小时候大舌头导致的口音问题。
因为这件事,不光罗刹御医,更多的朝臣愈发信了显灵一事了。瞧瞧,真不愧是祖宗,还包治病啊!
哎……
敏感的发觉宋学慈的面色变化,贾珍也没在意,继续轻描淡写着:“经过调音辨认后,我们大致锁定了戴副将戴嘉城。”
贾赦和蒋舟齐齐倒抽口冷气,异口同声:“有几分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