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荀飞光没有拒绝,“吃菜。”
荀飞光这边似乎并没有食不言之类的规矩,边吃他会边和沈歌聊天,聊天内容也大多是民风民俗。
沈歌上辈子作为一个二本学渣,这辈子又只是秀才水平,要真聊学问,他连话都接不上几句,而聊民风民俗就简单多了。沈歌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少皮,肚子里有笸箩的童年趣事,随便捡几件就是有趣的谈资。
吃完晚饭,绿枝端茶过来漱了口,荀飞光带人来到旁边的静室,真让他写了方子。
荀飞光的静室里不仅有成套的座椅,还有直接坐在地上的垫子,室内空阔有致,非常通透,沈歌很喜欢这感觉,尤其喜欢它三面都有大窗,外面满是绿植的设计。
天色已晚,静室里高低错落地点着五六根粗大的蜡烛,映得一室通明。除此之外,静室中还熏了熏香,三面窗也放下了纱,关紧了门,防止蚊虫进来。
这个环境极其舒适,沈歌拿起笔,应荀飞光的要求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鹿r_ou_辣椒酱的方子,见下面有空位,他还顺手写了好几种搭配,材料涉及笋干,菌干,牛r_ou_,猪r_ou_等。
沈歌这具身体有记忆,上辈子他的字也写得不差,拿起毛笔来并没有感到多少不适,相反,他的字还挺不错。
荀飞光看了一眼,点头,“字不错。”
沈歌清楚自己的字好看也只是普通的好看,荀飞光应该就是这么客气地一句,然而能得到这么一位大人物的称赞还是挺让人高兴,他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
两人正聊着,忽然有人轻轻敲门,他们的身影映在门格糊的纸上,荀飞光让他们进来。
沈歌好奇地向门外看,只见绿枝带着一位老人进来,老人身后又跟着一位提着木箱的青年男子。
荀飞光对沈歌说道:“徐老最擅歧黄之术,你刚病了一场,身体虚,让徐老帮你看看。”
沈歌没想到荀飞光会让自己过来看大夫,心里着实有些感动。他看了徐老一眼,知道能进入荀府的都不是什么庸人,忙向荀飞光道谢,“多谢您记挂。”
荀飞光颔首,“无碍。”
徐老走上前来,朝荀飞光略一拱手,“荀大人。”
荀飞光还礼,拉过沈歌,“他刚大病了一场,你帮他看看。”
徐老感兴趣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示意他坐到椅子上,笑道:“你就是那位患了尸厥的小哥儿?福大命大啊。”
沈歌朝他作揖,“多亏荀大人施以援手。”
“也是你们的缘分。”徐老示意易风凡坐在椅子上,把手伸出来,而后从木箱里拿出腕枕。
徐老身后的青年立刻从旁边搬了张椅子过来,徐老和沈歌呈直角的姿势坐下。
徐老问:“近些日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夜里睡得可好?”
“夜里睡得挺好,基本无梦。不舒服的地方也很少,只是偶尔会觉得容易疲惫,脚有时会出冷汗。”
徐老点头,“那还是虚了点。来,看看舌头。”
沈歌依言把舌头伸了出来,他嫩红的舌头上浅浅地覆盖着一层白色,徐老看了眼,伸手给他把脉,而后道:“重病亏阳,五脏六腑都有些虚,体寒。我给你开个方子你照着抓药,平日里多动一动,早睡早起,睡前可以多泡泡脚。”
徐老拿出纸,荀飞光把装有墨子的砚台递过来,顺手递了支笔,徐老接过来飞快地开药,接着说道:“年轻人多养养,忌房事,自渎也要少,不能亏了阳气。”
沈歌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脸颊却还是飞上一抹红,“谢谢徐老。”
“嗯。”徐老颔首,写完方子之后示意荀飞光坐在沈歌刚刚坐的位置上,“荀大人,老朽给您号个平安脉?”
荀飞光笑了笑,“有劳。”
徐老号了会儿脉频频点头,“不错,这可比您在京都里耗气劳神的时候好多了,没什么问题,给您开副养脉茶,当茶喝就行。”
等徐老开完药方之后,荀飞光谢过他,客气地把人送出门。
徐老就住在荀家庄,前阵子应老友相邀,去看了药材,今天才回来,所以沈歌一直没见过。
徐老身体硬朗,并不需要人扶,绿枝将人送到台阶下,又回来取了两张药方,配药的事宜自然会有下人打点。
“天色已晚,就在这里休息罢,荀七已遣人去村里告诉那经常给你陪夜的邻居,你莫担心。”
沈歌早就发现这位荀大人的x_ing格不是一般的强势,拒绝也无效,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沈歌闻言后跟荀飞光道谢,“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荀飞光嘴角微弯,温声道:“既然如此,你去沐浴吧,按徐老说的,多泡一泡,我让步莲带你去。”
守在门外的另一个侍女听到声音,盈盈出现在门前,行了个福礼,道:“沈公子请随我来。”
沈歌前几天被荀飞光拉来喝茶的时候见过她,她和绿枝两人似乎是荀飞光的贴身婢女,也可能是大丫鬟。
沈歌在荀飞光这里泡澡是一回生二回熟,他谢过带路的步莲后照旧拒绝了她的伺候,放下帘子在下游洗干净身体就入温泉池泡澡去了。
池子前错落有致地点了几根蜡烛,灯火摇曳,十分明亮。池子里热气腾腾,有隐隐有硫磺味,并没有飞虫过来,但火光周围有小飞虫绕来绕去。
沈歌看着虫子泡在水里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时空只有他一个人的缘故,沈歌心里常常升起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恐慌,却又不知道究竟在担忧什么。
沈歌正发着呆,步莲给他送衣服过来,就放在亭子外面。
荀家庄的衣服都是丝绸做的,沈歌虽然分不出布料的具体种类,也知道这衣服价值不菲,要是送去当铺,少说也能得到镇里一家人小半年的花费。
他来了两次,就在这换了两套衣服,其实又何止衣服,荀大人的救命之恩,荀管事送来的药材、银两,哪一样沈歌都还不起这个恩,何况他跟荀家本就无亲无故。
沈歌好歹是读书人,虽没出过镇,却也听说过镇国公荀大人的名声,就算这里的这位荀大人不是镇国公家的嫡系,就凭他京城来的名头就够吓人了。
沈歌坐在水里,思绪飘得漫无目的,此时荀飞光正在静室里召见荀管事。
“可有查到?”
“回老爷,查到了。沈歌现在的字迹确实与先前的略有不同,x_ing格也变了些许,不过徐老把脉确定他先前的确生了场重病,身体还亏着,沈家的人也道帮他换衣服时他身上的胎记疤痕都对得上路。”
“不存在换了人的可能?”
“应当不存在,老爷您上个月才决定要来这,沈歌春季就病了。再者,扮作村里的小秀才并没什么机会接近您。”荀管事顿了顿,说道:“老奴听说有人死过一回,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许变化,沈歌也许也是这种情况。”
荀飞光眉头微蹙,沈歌身上处处都弥漫着违和感,既然未换过人,也不知他为何仿佛忽然变了个人,“罢了,既然不是细作,就用不着再查。”“也算有缘。”
荀管事应了一声,恭敬地站到一旁。
“韶信那边的清凌卫安排得如何?”
“新一批清凌卫即将训练出来,老爷要召韶信归来?”
荀飞光颔首,“召罢,让他带十个人过来充作家丁,其余人马组个镖局,交给百里宜,慢慢练,把人情世故练出来。”
“是。”
荀飞光沉吟一下,拿起笔立刻写了信,又添了印鉴,交给荀管事道:“先让百里宜支两万银两给韶信,让他看着再添些人。”
“是,我明日就去信。”
“生意上的事——钦天监报近年恐有大寒,关外怕住不得人,蛮人要来劫掠,陛下雄才伟略,可能会出兵。让百里宜多换些好马回来,皮毛也多存一些,粮Cao都备着。这事你亲自去,别假他人之手。”
“是。”
“这事不用通知二房那边,他们胡闹就任他们去罢。各处都警醒些,别进了探子。”
“我省的。”
“早去早回。这才刚太平了几年,就处处危机,一着不慎,怕又要改了天地。”
荀管事眼观鼻鼻关心不说话,荀飞光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第11章 得意
沈歌当晚住在荀家的客房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就升起来了,他迷茫地往窗外望了一眼,然后赶忙掀被子起床穿外衣。
沈歌起来的时候整座庄子早已醒了过来,庄子内的一切井井有条。
照例是绿枝听到响动过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仆从,少年端着水盆等物过来。
“沈公子先洗漱罢?”
沈歌朝她点头,“有劳。”
绿枝笑:“公子莫客气。”
沈歌用漱口枝蘸着青盐漱了口,又用旁边的帕子洗完脸,问绿枝,“荀大人在何处?我去向荀大人道个别,我也该回去了。”
“沈公子先用早点,待奴婢去通报老爷。”
沈歌跟着绿枝去吃早点,用餐的地点在偏厅。沈歌刚坐下,就有仆从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有一碗粥,一碟小孩拳头大的灌汤包子,一碟糕,还有两碟小菜,精致异常,比起山下农户家的早饭不知道要高端到哪里去,就算沈歌前世日常的早餐,也不如这一托盘早餐丰盛美味。